“篤篤篤——”寧音音再次敲了櫥窗玻璃。
“我看啊，這塊玻璃早晚被你敲碎……”
“嘻，那也是因為你，誰叫你總是坐在這里。”
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連衣長裙，背起手來對張遠一笑，比往常看起來恬靜一些。
“你是說，有事跟我商量？”
“嗯，是公事哦，張主任~”
寧音音認為，學生會的培訓工作需要提升。宣傳部這一年來，主要的技術性工作都集中在以她為首的少數骨干手中，處理能力有限，只要遇到多個活動同時進行，就容易顧此失彼。寧音音計劃下學期著手加強宣傳部的內部培訓；同時，她認為宣傳培訓不應局限在宣傳部。
“如果提需求時大家能表達清楚想要什么，我們會好做很多。”
“確實，組織部就討論過到底怎么跟宣傳部提需求，大家都不太懂。”張遠點頭。
“對啊！我們超過一半工作量是在返工修改；而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由于需求部門沒想清楚。”
“所以，你希望秘書處安排所有部門進行宣傳培訓？”
“嗯，宣傳部我可以自己弄，更廣范圍就需要張主任幫忙~”
“別別……別叫我張主任。”
張遠現在是院學生會培訓版塊的主要負責人，發覺寧音音實際上對他的份內工作提出了很好的改進建議。他很快想到，在其他方面也可以開展統一的基礎培訓，配合各部門提升干事的技能水平。以往學生會的統一培訓主要是關于規章制度和計劃、總結、活動方案等文稿的撰寫標準，實際上是服務于學生會組織的管理，而不夠關注工作實際和能力提升。
“我覺得可以有，我也溝通一下其他部門，看是否有類似需求。”
“嗯嗯，不過是我先提的，所以宣傳培訓要優先~”
“行，沒問題！”
事情說完，寧音音站起來要走，而張遠在等著她慣例的道別。可她剛邁開步就沒站穩，竟要往地上栽，他連忙把人扶住，才發現她的手好涼。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嗯……其實過來找你時頭就有點暈，不知道怎么了。”
“帶你去校醫院吧，走。”
“不用不用，我坐一會兒應該就好了。”
張遠扶她坐下，這時她的虛弱肉眼可見，顯然先前是強撐著在與他討論問題。他懷疑她是中暑，給她找水喝；又擔心是吃壞了東西，把48小時內的食譜調查了一遍。他焦急地一直勸她去醫院，她虛脫的臉上越笑越開心，只會擺手說沒事。
兩人在超市外的公共座椅上又多坐了一會兒，寧音音還是沒有明顯的好轉，于是張遠給她下了最后通牒：“必須去醫院！沒力氣自己走的話，我就把你當袋大米扛過去。”張遠作勢要動手，而且看來是打算將她橫擺在肩上的架勢。寧音音投降了，主動扶著張遠的手臂，讓他把自己往校醫院領。
到校醫院直接掛了急診，醫生三下五除二就診斷完畢，說沒什么大問題，讓張遠先去領藥，他再跟病人囑咐兩句。張遠急忙就往藥房走，在轉角處差點撞到一位護士，抬頭說句對不起，卻看到一張動人而熟悉的笑臉，不禁一愣：“顏姐姐？！”
原來，昭顏臨時為有事請假的學姐頂班，正在校醫院給老師幫忙，看到張遠帶寧音音來看病，想問問情況。“本來想嚇你一跳，結果差點被你撞飛。”
“是我走太急了，抱歉抱歉。”
“呀，你很關心她嘛~身邊漂亮姑娘多可真不容易。”
“她正跟我討論事情，突然就差點暈倒了，我就給送過來了。”
“不用跟我解釋，你要解釋的對象在那邊呢~”
張遠順著昭顏指的方向一看，差點驚出心臟病。站在校醫院藥房前看著自己的女孩，一身青璇式的深色酷Girl衣裙，手里捏一張同款的領藥清單，不是明芷是誰？張遠趕忙過去報到，詢問情況。
“你、生病了？醫生怎么說的？”
“……沒事，說吃點藥休息休息就好。”
“是感冒了么？什么原因呢？吹空調忽冷忽熱？”
“哎呀，問這么多干什么，不用你管！”
“你……我……不是，我會擔心的嘛。”
“沒事的，別問了。先給你帶來的人拿藥吧。”
明芷一臉的不高興，似乎還帶有一種委屈感，手上把領藥的單子一直揪著，故意折出一道道痕來，顯然憋著小脾氣。這令張遠感到手足無措，但也只得先將寧音音的藥領了送去。
“你等我，我一會兒就過來。”張遠對明芷說。
“不用，我馬上就回去了。”明芷的語氣倒是不像生氣。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一會兒送寧音音吧。”
“她狀態確實不大好，我是正好遇著……”
“嗯，你們進來時我看到了，你照顧她，我回去了。”
明芷取了藥，跟昭顏打了招呼，就往外走，正好遇到出來找張遠的寧音音。兩個帶著病容的女孩相互打了招呼，但沒說兩句話，明芷就耷拉著腦袋離開了。寧音音定在原地似乎也有些走神，似乎被剛聽到的事情所震驚，但又明顯帶上了笑意，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遠一眼。這讓張遠有些疑惑，把剛領的藥遞給她，讓她在醫院的座椅上坐著休息。
“她跟你說什么了？”
“一個秘密，交代我不能告訴你。”
“額……你們女生的秘密就是多。那你等我一下好么，我跟小昭學姐問點事。”
“你不用管我的，我好多了，醫生也說沒什么大問題。”
“但你看起來還是很虛弱，到底是怎么了？”
“就類似中暑吧。你快追，送她回去。我自己可以的。”
“沒事的，一會我送你。”
張遠轉頭找到昭顏，問她是否知道明芷的情況，生的什么病，要不要緊。
“你別著急，她沒事的。”
“可是她看起來……很難過。”
“我保證，她很快就會活蹦亂跳。至于難過的部分，你想知道原因么？”張遠當然想，關于明芷的一切，只要她不反對，他都想知道；而看昭顏逗他玩兒似的態度，應該也確實沒什么壞消息。“不過，這還有一位病人需要你送回去呢。晚些你再來找我？”
“嗯……好的。那我什么時候來？”
“五點吧，來接我下班~”
送寧音音回到宿舍后，距離五點還有倆小時。張遠定不下心學習，干脆到運動場跑了幾圈，然后到浴室洗了個澡。換好衣服，時間終于近了，他坐到校醫院門口的椅子上，準備硬捱剩下的二十分鐘。
他從沒有在校醫院門口坐過那么久，發現進進出出的學生還真不算少。女孩生病的情況看來比男生要多得多，通常是由室友或男朋友陪同。想起明芷是自己一個人來，又聯系到之前藝術團的孤立事件，張遠心里模模糊糊地想了許多有的沒的，突然感到非常難受。她需要人陪的時候自己不在她身邊，反而被她看到正在照顧其他女生……這會是她不高興的原因么？這種不悅確實不好明說，符合她的情態。
昭顏沒有按時下班，“醫者的工作不能到點就閃人的。”張遠表示非常理解，只求這位知情人快點給出答案，以結束他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你呀，就是想象力太豐富了。還記得上次么，以為我得了癌癥跑去醫院探病。”
“那次是被青姐姐故意誤導的好吧。可是明……她的難過可是寫在臉上的。”
“她難過的原因，沒你想得那么復雜。反而有點可愛~”
昭顏的笑意遮掩不住，“你的眼光可真是好~”
“什么跟什么啊，你快告訴我，她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來醫院？”
“她呀，得的是一種‘夏日綜合癥’，主要‘低溫淀粉油脂混合物’攝入過量。”
“哈？什么意思？”
昭顏看他真的很著急，沒有再繼續賣關子，說：
“醫生給的診斷意見只有一句：‘就算是夏天，冰淇淋也別吃太多了’。”
“啊？所以她是……冰淇淋吃多了導致的不舒服？”
“對啊，醫生叫她最近別吃冰的了，她就很沮喪，都要抹眼淚了。太可愛了~”
“……這確實是她會干的事。”張遠發現明芷竟是因不能敞開吃雪糕而難過，頓時從焦慮中獲救，轉而笑得合不攏嘴，“醫生也真夠絕的，這都能診斷出來？”
“那當然，能在我們校醫院做醫生的，都很強的。”
“不過，你當時告訴我不就好了……看你還要專門說明的樣子，害我緊張一下午。”
“呀，抱歉抱歉~我是也有事找你，上著班不好說，所以約你再來。”
“哦哦，那是什么事呢？”
“一起吃個飯吧，我慢慢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