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來!對,馬上!”
這似乎是青璇第一次給張遠打電話,以往一般都發信息。字少代表事不小,張遠顧不上別的,一路急跑過遠橋,沖進藝術學院劇場。藝術團正在排練,臺上臺下都有人,但秩序有些異常。張遠舉目尋找認得的人,只看到劉飛在前排觀眾席上坐著。她似乎被什么事情驚呆,身邊有著幾個同伴,正獰著表情七嘴八舌。臺上正在練習的人不多,三兩成群,大都面露驚疑。
正要給青璇電話,她從后臺出來了,看到張遠即直奔而來,感覺非常著急,臉上常駐的平靜神色絲毫不剩。“走,我們快去找人!”張遠尚在疑惑中,問:“找誰?你小師姐呢,她在哪?”小青伸手就拽,拉著張遠往門外走,“就是去找她,她被人拐走了!”
“啊?什么!?”張遠把青璇往回一拉,差點撞到自己懷里,她擺手一掙,張遠趕緊松開,又繼續追問:“被拐走?!”“是沈天揚!”青璇跺著腳喊出這個名字,“邊走邊說!快!”
這天排練,青璇來得較遲,她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沈天揚與明芷剛剛離開劇場。“他們說,沈天揚突然沖上舞臺,把整個藝術團的人指著鼻子狂罵一通。小師姐都沒攔得住他,給急哭了,然后被他連扛帶抱地領走了。我就趕緊給你打電話,然后去跟老師請了假。”
“他這、是在干什么?把明……帶哪去了?!”
“你不要太擔心,他對她應該沒惡意。不過小師姐應該很急……他當場怒罵那些孤立她的人,罵得非常難聽。然后說要她退出藝術團,不再跟這些‘垃圾’一起。不行,我們得趕快找到他們!”
“呵,他還真是霸道。人倒沒有罵錯,可憑什么要她退出藝術團?!”
“這位沈學長看起來斯斯文文,發起飆來可厲害了。劉飛也被他當場嚇哭,回不過神來。”
“劉飛?她也參與孤立你師姐了么?”
“沒有,不過她們倆一直關系也不大融洽的。先別管那些了,趕緊找人!”
兩人首先上了劇場天臺,不見沈、明二人蹤影,又借著高處地勢,四下探望,仍是一無所獲。張遠掏出手機繼續撥沈天揚電話,明芷的隨身小包和手機這時卻都在青璇手上。
“還是不接!”張遠無法讓自己停下來,一邊低吼著一邊來回扯著步子。“能去哪呢這兩人?”青璇喘著氣、皺著眉,她在舞臺上看著體能不錯,跑起步卻累得很快。“小青!你到橋頭守著,順便盯著廣場。”張遠氣勢洶洶地下著指令,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連忙心說這是小青吶,跟她兇什么,調節一下語氣,繼續說:“如果見到人馬上聯系我。我先把生活區找一遍!”說罷狂奔而去。
人,需要更多的人!能找誰?傅望辰!張遠把明芷宿舍附近的幾條縱橫道路全都跑了一遍,手抖得差點按不來電話,傅望辰正在圖書館,接了電話小聲問怎么了。
“明蘇嶼!她不見了!幫忙找!”
“好的!你緩一下,我們分頭找。”
“嗯……!你從教學區那邊往仙名山走!我跑完生活區從這頭過去!”
張遠想的是,那兩人往教學區走的概率較小。橋上空曠,在劇場天臺上時也沒在橋上發現人。現在青璇守住了橋頭,自己在翻生活區,還剩一個可能性,就是往仙名山方向去了。張遠內心已不由得把事情想得很嚴重,雖然沈天揚應該是對明芷好的,但他現在把明芷不知道領哪里去了。他還會做什么?!張遠不敢亂想,只是越發緊張。
宿舍區和梧桐街找了一大圈,沒有發現。張遠跑回橋頭,小青被他要求守著不動,只能在原地干著急,臉上表情是既緊張又委屈。他跟她交代說生活區沒發現,傅望辰已從另一頭往仙名山找,還想要她繼續守著橋頭以防萬一,但她說什么也不愿意了,跟著張遠一起往山上跑。
仙名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人往沒鋪路的地方走,樹木繁茂,不容易找到。這時張遠他們才發現,電視劇里那種找人時一路扯著嗓子喊的場景竟然是真的。
“明蘇嶼!”“沈天揚——!”
兩人一邊喊著一邊搜索前進。張遠讓青璇一直呆在主路上,自己則往兩側的岔路和野地里搜索。雖然前進會慢很多,但能夠避免遺漏。搜索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迎面來了傅望辰。他和青璇相互點頭致意,然后走近張遠。
“有發現嗎?”張遠著急地問。
“嗯,他們在前邊的亭子里,看上去沒什么。”
傅望辰領著張遠和小青來到他發現沈、明兩人的涼亭,卻沒見著人,這令三人都是一驚。“剛就在這里坐著呢,你看這塊還是熱的。”“嗯,應該是剛走,這邊沒路,我們從那邊來的,他們往教學區去了。”“快追。啊——”青璇急著搶道,膝蓋磕在了涼亭的石凳邊上,痛得蹲下了身子。傅望辰趕緊扶她坐下,發現這一下磕得不輕,正好頂在尖處,破皮見血,給人疼得眼眶發紅。
“望辰你照顧她,我去找人!”
“好,我們一會跟上去。”望辰沒抬頭,正關切著青璇的傷口。
張遠沒有追出去太遠,就看到了明芷和沈天揚的背影。他們并排緩步,似乎心情都已平靜下來。因為女孩子穿著薄底的舞蹈鞋,男生比她高出了一整個頭。
“沈天揚!”張遠不在別人面前叫她明芷,同時又不習慣叫“明蘇嶼”這個名字,所以干脆喊了男生。兩人一齊回身,明芷搶先迎了上來。
“你怎么來啦?”她問。張遠看明芷此時神態如常,心下大石已落。但素知她現在這種語氣,是經歷激動情緒后剛被哄好時特有的,又見她眼睛微紅,頓時心疼不已,更不可能責怪。
“小青通知我的,我倆找你找得快瘋了。你手機又沒在身上。”
“啊……對不起,那她呢?”
“剛急著追你,在涼亭那磕傷了膝蓋。傅望辰在看著她。”
“璇璇受傷了?!我們快過去。”
她待要啟動,想起身后的沈天揚,回頭對他說:
“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你、先回去吧。謝謝你。”
“嗯,有任何事情,就聯系我。”
兩個男生對視一眼,點頭致意,目光里各帶著有所保留的信任,和一絲仿似天然的威脅,仿佛狹路相逢的劍客,剛剛交接了武林至寶。回到涼亭,只見青璇一人坐著,遠遠就跟明芷揮手,卻擺著一副不依不饒的表情。明芷跑過去貼著她坐下,兩人抱在一起。
“那個誘拐犯呢?”青璇冷著臉問。
“什么誘拐犯,沈學長他先回去了。”
“到底什么情況?我可是聽說這人直接把你扛肩上弄走了,你還又哭又喊的。”
“哎呀,他這弄得確實……先不說了,你還疼么?”
明芷心疼地看著青璇還在滲血的膝蓋,不敢碰,懸在半空的手最后還是繞到了自己師妹的腰上。
“別貼那么近,熱。”小青用手支著明芷的肩膀。
“哦……你生我氣了么。”
“沒有。怎么會呢~”這假假的笑,反而更像在賭氣了。
“額,傅望辰人呢?”張遠忍不住問。
“他說回宿舍取醫藥箱。可大驚小怪了。”
“哦,我們宿舍常用藥很齊全的。等他來吧~”
說到望辰的“大驚小怪”,小青可能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喜形于色。被明芷用手指在臉上一戳,才擺回平常那副冷臉:“你又要作什么妖?”
“哪有,難得看到你的小酒窩,忍不住摸摸~”
“你自己不也有么?來讓我也看看~”
青璇動手撓明芷癢癢,明芷怕觸動她的傷口不敢還手,被鬧得連連求饒。張遠倒是樂得當個觀眾,也好好觀賞了一番明芷的酒窩。心里又給小青加了分數,現在讓明芷多笑笑,有利于情緒宣泄。張遠從小認識她、關注著她,知道這人情緒能量過于充沛,務必要都消耗掉,才能真正恢復。
不多時,望辰提著藥箱趕來,毫不含糊地給青璇清洗并不嚴重的傷口,又仔仔細細地上了藥。“就不要上創可貼了,到時候結痂粘住了反而不好。”“嗯。”小青乖乖地讓他處理,被碰到傷口也仿佛不覺,就好像傷的不是自己的腿。
待小青下地站穩了,明芷才想起藝術團排練呢,自己是個被拐的,小青可是個偷跑的!
“請假了的,給你也請了。”
“哦哦,好噠~”
“送你們回明湖雅苑?”
“回去吃啥,你看我們倆像有力氣做飯的樣子么。”
“今天別亂跑了,張遠送你們回去。”傅望辰的語氣不容置疑。
“那你……”青璇氣勢突然轉弱。
“我去買菜,給你們做飯。可以吧。”
“你的廚藝,跟璇璇比怎么樣?”明芷有點懷疑。
“放心,能吃。”小師妹保證道。
誒?傅望辰,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一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