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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露鋒芒

時代賦予了我爸爸嶄露頭角的機會。既然他想要一飛沖天,就不可能在這樣的危急關頭隱匿自我,雪藏年華。

他不消幾日便站在國家直接統轄的大軍隊伍里,身披厚重而結實的鎧甲,目光堅定,猶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佇立聽令,不會動搖,不曾退卻。

這是他與阿貝爾的第一次見面,顯然以他現在的官職,阿貝爾絲毫不會重視他的存在。

很遠很遠的銀河系一顆叫做地球的行星上,有一個故事的名字是三顧茅廬,有一個成語講的是求賢若渴。但阿貝爾還不具備這樣的眼光和心思。不過沒關系,我爸爸始終是要站在阿貝爾的身邊,做他忠誠的衛士。心里這樣想,便會在行動上指示他要堅定不移,有始有終,才能種善因,得善果。

這就是我的父親,寧可于政治無所進步,也不會違背自己的初衷。

接下來的日子,是真正對阿酷兒星球的敵人迎頭痛擊的起點。我父親手持他百發百中的原子槍,帶領他手下為數不多的戰士,周旋在生死之間,贏得了一個又一個雖然規模不大,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勝利。阿貝爾親王比父親的年齡還要小一點,然而在父親眼中,他已經是未來的君主。這個君主怯懦而軟弱。不過沒關系,在今后的日子里,父親和其他膽識過人的軍隊統領會不約而同,一拍即合地去激勵阿貝爾。即便成效甚微,阿貝爾也仍然是法度。認可君主便為法度,那么一切行止,都以此法度為轉移,才是謂忠誠不變節,才證明是不愿讓瑕疵沾染自我的一個具有名譽潔癖的人。

戰爭是殘酷的。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是不變的教條和基礎。軍隊肯定要依靠技術的力量和硬性的訓練來達到堅不可摧的效果,但對兵法的靈活掌握和運用也必不可少。

我爸爸就是這樣一個用兵如神的人。所以,在最初的戰斗中,他總能帶領士兵們取勝,可以說每戰必勝。用兵似乎是他鼓掌之中隨意擺弄的魔方。并不是作戰本身如同游戲一樣輕松愉快,而是掌握了作戰的真理和本質,才能屢屢化險為夷,變危為機。

隊伍在前線德高望重的老統帥克里曼的面前站定,開始報數。這隊伍并不兵強馬壯,士兵們也不都像我爸爸那樣雄赳赳斗志昂揚。畢竟臨時組建起來的軍隊,還談不上擁有十足的戰斗力。老統帥一片丹心為我們的星球計議,令我爸爸不能不從心底里尊敬和愛戴他。

然而他們只能代表敢于戰斗的一方,不能代表星球大公國統治階級內部的一切派別。事實上,這些敢于直面敵人武力威脅和壓迫的將領,只占其中很小一部分。他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壓倒那些終日在個性懦弱的阿貝爾親王身邊的打轉猥瑣之人。

阿貝爾由于性格使然,喜歡聽從這類人諂媚奉承的鬼話,與他自己正好不謀而合。那就是躲避和退卻,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視敵人為不可戰勝的洪水猛獸,似乎只有躲的份,而沒有徹底勝利的可能。

老統帥和戰士們在前線的浴血奮戰,只不過給退縮不前的阿貝爾和他身邊的奸佞小人創造了一個可以永遠自欺欺人的相對安全的大后方,卻得不到他們的傾力支持和援助。

還有一些其他將領,也都各自為政,想保存自己的實力,怕被擊潰,全軍覆沒,不愿意冒風險,也不想付出代價來贏得自己星球的相對永久的安寧。

他們能躲則躲,讓前線的老統帥克里曼兵力不足,不能傷及敵軍的要害,不能給敵人以致命的打擊。

這都是阿貝爾和其他將領不齊心合力共同御敵的結果。

苦戰贏得的勝利果實,往往由于不能協調,而變成為我方和敵方長期的拉鋸戰,我們的領土被奪回來又被搶回去,令人無比沮喪和心痛。

如果我爸爸不是一個百折不撓的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原本可以放棄。

既然元首在躲避,元首身邊的人也都在自欺欺人,我爸爸又何必往來征戰,他也完全可以奉行逃跑的路線。或者對這一切置之不理。然而從各個角度來講,他都不可能退卻。他是為數不多的敢于直面強敵仍然向前沖殺的人。當然,這類沖刺不是魯莽行事,也不是硬碰硬,而是需要合理地運用計謀和智慧,讓敵人如同木偶一樣被擺布。

不久,阿貝爾成為我們薩頓星球的君主。他重用的兩個人卻是與他一樣想一味躲避逃跑之人,他們共同把主張抵抗的第一總理大臣罷免,趕出內閣。

我們的星球從此就要在一種半動蕩半混亂的局面之下茍延殘喘,而不能報被侵略和奴役的血海深仇,這怎么對得起被劫掠和蹂躪了無數次的薩頓星球的居民們,又如何對得起這多年來賴以生存的星球的完整和獨立?

狼煙掩蓋下的無數冰冷的尸體,一層壓一層,多年積累起來的財富或者在戰火中被付之一炬,或者在逃跑途中不慎落水,沉入江河水底,無從打撈,或者被敵人搶劫一空。

逃跑意味著狼藉和混亂,在混亂中被踐踏和踩死的人,足可堆積成一做座山。

面對這樣的局面,人性的丑惡更加暴露無遺。

自私自利的大公國執事官們,絲毫不考慮什么國家,什么民眾,只一味地想保全自己的金錢和安全。

這是全線的大潰逃。本來具有先進文明的薩頓星球的人們,為相對野蠻和落后的阿酷兒星球的鐵蹄所欺凌和踐踏。

即便保家衛國的英勇之士再盡心竭力,赴湯蹈火,也改變不了大多數人的虛弱無力,畏縮不前。

阿貝爾國王在往后方躲避,而如今國家更需要的是一個能撐得起局面的領袖。

領袖大多數時候都是從人群中自發站出來,并非通過王室血脈的傳承才出現。

戰士們拖著疲憊和傷痕累累的身體,聽到的卻是大公國核心機構步步后撤的消息,怎么能不感到焦急萬分。

躲不是辦法,躲又能躲多遠?總共就是這么一個星球,不可能躲到外太空去。今天撤一百公里,明天如果敵人步步緊逼,再撤退一百公里,誰能保證這種做法不會令我軍士氣頹喪,反讓敵人的氣焰變得越來越無比囂張和跋扈?

我爸爸痛心于這樣的局面,也不想看到新加冕的國王錯失良機,坐以待斃。他在軍機處的大班臺上,一字一句工工整整地以自己個人的名義給國王寫了一封建議書,竟然洋洋灑灑,有千字之多。這是前線戰士的骨血凝結成的文字,飽含父親對國王和國家的拳拳期盼之心。按照他的戰略規劃,國家收復失地指日可待,并能夠繼續構想出更加樂觀的前景。

他認為既然國家有了新的君主,就有了象征性的領導核心,對敵作戰就更有了主心骨。另外,各方面軍也都開始接受調遣,局面正朝著有利于我們的方向發展。反觀敵人,他們一向認為我們很弱,就會愈加地驕縱輕敵。

然而驕兵必敗。

我爸爸以敏銳的政治眼光,看出新國王身邊的兩位總理大臣不能制定正確完善的國策,以取得衛國戰爭的勝利。

一味地往遠離敵人的南方逃跑,會讓北方淪陷區的軍民失望,凝結不起民心民意,就不能得到水載舟船的力量和勢頭。我爸爸勸說阿貝爾國王趁著敵人立足未穩,親赴前線指揮作戰,失去的領土一定會被奪回來,重新歸入我們的版圖。

鋼鐵鑄就的宮殿是如此堅硬而平滑,我爸爸單膝跪地將書信交給宮廷的秘書長官。可是這封信卻不會被國王所看到。

相反,批復這封信的人正是那兩個讒佞專權的總理大臣。國王能重用這樣的人,而把之前的第一總理大臣罷免,足以說明他不具備抗擊侵略者的膽識和決心。

但是我爸爸仍然希望國王能夠采納他的建議,履行一個君主應該承擔的重任。

只可惜這僅止于一個美好的愿望。國王并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收復失地,也不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具備領袖才能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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