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睜開眼睛，陳嘉科已經發燒得昏昏沉沉的。

她勉強著讓自己從床上坐起來，骨子酥軟得讓她遭不住。像個木偶人，不在被舞臺光照亮的地方充滿死寂，陳嘉科下意識看了看左手的血管，連基本的握拳都那么吃力，心臟的每次跳動，都讓她呼吸得更加微弱。

“奶奶…”

“我想你了。”

……

小鎮下起了細蒙蒙的雨，很舒服，也很寧靜。

“這樣的天氣，嘉科一定歡喜。”周舟從市場提回大包小包的菜，徑直往陳嘉科家走。像高中的時候，在冬天里，將一塊紅薯掰成了兩半。

“嘉科……嘉科？”

“醒醒啊！陳嘉科——”

……

陳嘉科的葬禮辦的很小，魏洵拉著行李就直接沖到葬禮現場，很難讓人相信面前這個憔悴無神的人是魏洵，意氣風發的魏洵。回憶起陳嘉科，魏洵說，他只記得，她開玩笑打他的背現在還在隱隱作痛，送回水果盒的那天左邊的扣子還沒扣好。然后，他就哭了，像個小孩子，他沒想到在陳嘉科面前他又做一回小孩了。

“一葉知秋……阿科，下輩子就生在春天吧。”葉柏青放開手心的楓葉，任它被風吹向空中，落到小溪中，漂向遠方。

封存好吉他，安頓好八點，清空的衣物，被白布全部蒙上的家具。是不是所有人離開后，曾經的地方都會變成白色，記憶也會漸漸被空白取代。

陳嘉科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封信，

“給周舟:

周舟，當你看見這封信，我應該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其實在一個月前就知道自己生了很重的病，或者說，從十五歲那一年開始我就一直在生病。你常常罵我，說我太悲觀不懂得開朗，我想了想我還是沒有辦法。

你知道嗎，我還挺想念懷恩街道642號的，如果能夠回去的話，我還想坐在最后一排看窗外搖曳的大樹，最好是綠色又茂盛的，不要枯枝樹頭，不要凋謝。我想念奶奶，她總是給我做西紅柿炒雞蛋，吃得我都膩了，現在我總想再吃一口，現在我終于能去看看她了。

周舟，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想象出來的一個人，可我還是一直騙自己，好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孤獨，挺可笑的。想想我活得這二十年，太短了，短得，我的走馬燈都放映得匆忙。

我不想，我的人生是爛尾的結局，我只好說這些都在我的預料之中。那些沒編完的曲，是故意設計。冰箱那些沒來得及吃的菜，是我本來就不喜歡吃。那些沒能見最后一面的人，是我不愛了。

嘉科絕筆。”

【即使有天開個唱，

誰又要唱他不可到現場，

仍然仿似白活一場不戀愛教我怎樣唱，

幾多愛歌給我唱還是勉強臺前如何發亮，

難及給最愛在耳邊低聲溫柔地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