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公子，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唐天勁狠狠地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目光凌冽，“你難道懷疑我們謊報楚教主的死因不成？”話音剛落，方才被他拍過的桌子“嘩啦”一聲散架了，桌面上的茶盞也跟著掉到地上，摔成碎片，甚至有些彈到了冷薰凌的腳邊。

“唐堡主，在下不過隨口問問，你如此激動做什么？”冷薰凌鎮定地坐在唐天勁的對面，一臉坦蕩，“況且我沒有懷疑。我是肯定。”

唐天勁聞之被氣得不輕，就差吹胡子瞪眼了。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冷薰凌又搶先道：“唐堡主，你應該知道醫毒無雙的蘇若傾吧？”

唐天勁不明所以，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是誰吧？”冷薰凌把玩著手中的折扇，漫不經心地問。

“玄凌教？”唐天勁不禁謹慎起來，試探地說。

冷薰凌頷首，笑曰：“但是你不知道我是蘇若傾的徒弟吧？”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么？”唐天勁雖然心底有驚訝，但是也更加警惕了。沒有人會無緣無故跑來告訴自己他的隱藏身份。若是真的有，那人要不就是與自己同生共死的老友，要不就是腦袋秀逗了。

果然，冷薰凌的下一句話就到了他的耳中：“也不怕告訴你，楚天越其實是我教的第一任長老，他的身體狀況我向來是最清楚的，所以你的謊言用來騙騙別人也就罷了，可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唐天勁咬了咬牙，梗著脖子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楚天越他就是突然暴斃死的！”不知道是因為心虛而為自己壯膽，還是惱羞成怒的原因，唐天勁這話說得特別大聲，簡直是吼著出來的。

冷薰凌對于唐天勁的失態并沒有生氣，反而淡笑著問：“唐堡主，不知道我現在對外說你突然暴斃，唐家堡內會不會有人相信？”

“你……”唐天勁的腳不由自主地向后移了一移，而后可能察覺出這是退縮的動作，于是又向前垮了一大步，昂首挺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冷薰凌，“冷公子，你也知道你現在身處唐家堡，所以還請冷公子自重。”

“自重？”冷薰凌玩味一笑，“唐堡主，你覺得我這樣還不算自重嗎？”唐天勁斜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冷薰凌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欠身道：“唐堡主如果執意不肯告訴我當年的真相，那么也莫怪晚輩不敬了。”

唐天勁盯著冷薰凌的眼睛，觀察到她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的開玩笑之意，心里免不了一慌，可表面的工作還是不能落下的。于是唐天勁氣勢不減地一抱拳，說：“冷公子，這是你非要與鄙人切磋的，倘若鄙人一不小心傷到了冷公子，也希望冷公子莫要纏著鄙人。”

“唐堡主，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賤啊！冷薰凌在心底咬牙切齒，但招牌微笑卻更加招牌了，她一邊淺笑一邊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唐堡主，晚輩建議你還是先請個郎中吧，因為晚輩怕一晃眼，把你的骨頭當筷子——哦，晚輩還忘記說了，晚輩特別喜歡拗筷子，而且不使筷子斷成四五段晚輩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唐天勁默然。

“怎么了，唐堡主？這樣就怕了？你剛才不是還氣勢洶洶的么？”冷薰凌繼續微笑，“不過你選擇不跟我打、直接告訴我真相是個明確的選擇。因為……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也是一個將死的人了——事實上，‘醫毒無雙’是我師父；‘金釵十二樓’的樓主是我師叔；失傳多年的《天外飛仙》現在在我手里；而‘天下第一’留下的秘籍也全部為我所用，現在正堆在玄凌教的藏書閣內……”

“夠了。”唐天勁打斷了冷薰凌介紹自己龐大背景的話語，直截了當地問，“你告訴我這么多有什么用？你到底想怎么樣？”

冷薰凌白了他一眼，語氣淡漠：“告訴你我的身份不過是想讓你明白我完全有能力血、洗、唐、家、堡。”

“你！”唐天勁愕然，“沒有回轉余地了？”

“有啊。”冷薰凌很好商量，“先告訴我，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然后我再考慮少殺一點兒人。”

“你一定要知道？”唐天勁皺起了眉頭，有些猶豫。

“一、定、要。”冷薰凌款款地坐下，“在下洗耳恭聽。”

唐天勁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望了一眼窗外的楊柳，閉上了眼睛，慢慢回憶起七年前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冷薰凌坐也不催，就這樣盯著唐天勁，看不出喜怒。半晌，唐天勁才睜開了眼睛，眸中滿是滄桑，他啞著嗓子問：“冷公子，你可否答應鄙人一件事？”

“你先說說是什么事。”冷薰凌看到他好像突然老了幾十歲的樣子，有些憐憫，卻并不盲目地心軟。

“鄙人的命不值錢，冷公子一會兒若是要取，我也絕不反抗。”唐天勁眼中流露出決然和慈愛，“我只想請冷公子放過唐家堡的其他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我不希望他們因為我而喪失性命。”

“你這算是求我嗎？”冷薰凌不為所動，“你沒有任何打動我心的條件，那我又為何要聽你的？我冷薰凌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唐天勁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要什么樣的條件才能打動你？”

“這可說不好了。”冷薰凌低著頭管自己把弄著紙扇，平靜地說，“這就得看唐堡主把唐家堡弟子的性命看得有多重了。”

“如果我把整個唐家堡送給你呢？”唐天勁半真半假地問。

“既然是唐堡主的美意，那我也好照收不誤了。”冷薰凌微笑著伸出手，言簡意賅，“令牌。”

唐天勁狠了狠心，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還溫熱的純金令牌：“持此令牌就能號令整個唐家堡。”

冷薰凌凝視了他遞過來的令牌幾秒便垂下眼簾，沉吟了一下，聲音清冷地回答：“好，我答應你。”

“多謝冷公子。”唐天勁象征性地抱了抱拳，目光又開始居無定所，微微出神了。冷薰凌深知被回憶吞噬的滋味，于是也沒有顯示出絲毫的不耐，窩在椅子中翻來覆去地看唐家堡象征堡主的令牌。

也不知道冷場了多久，唐天勁才從回憶中抽離，再次注意到了冷薰凌的存在。輕嘆了一口氣，唐天勁終于把過去的舊事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