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枉死的人入不了閻王殿,只能這么幽魂似的飄蕩著。
“...娘說話,你聽明白了嗎?”
許硯濃眼神發直:“我不是自殺的...我要回許家。”
許家雖然不是天堂,可這里卻是地獄。
梁詩雨愣了。
她怔怔的瞧著女兒姣好的面容,這張臉三分似她,七分卻像了許觀山那個負心漢,單憑這張臉,不用什么洋玩意兒來測試,也沒有一個人會懷疑這不是他許家的種。
驚著驚著梁詩雨突然就笑了。
“我的好囡囡,你這么想就對了,咱們娘倆被你那個狠心的爹拋棄在這個鳥不拉屎的莊子上,不管不顧的,如若咱們不自己爭氣,還能指望誰呢?”
許硯濃大大的眼睛滿是譏嘲,當年親自向許家太太陳詞,清高的自稱不愿擾他們清凈,只愿一輩子帶著兒子青燈古佛的不是她自己么?
梁詩雨親親熱熱的牽著她的小手就要往繩套里送,“來,把這個繩子套上。等你練好了功夫,脫胎換骨成了男孩,你爹就會來接咱們娘倆回上海,到時候——”
話沒說完,梁詩雨愣住了,明明是五歲丫頭的手,她卻死活沒有拽得動。
躺在骯臟地板上的丫頭,眼神直勾勾的,青紫沒有血色的嘴里呢喃著什么,梁詩雨好奇的湊近了去聽:“...藍月亮,你個烏龜王八蛋...”
這么個風雨飄搖的亂世,一個瘋魔了的娘,一個鐵口直斷如烏鴉附身的藍十五,還有那個無情無義的慕容景...
明明沒有什么留戀的,許硯濃卻偏生還想再活一回,好好的活一回,她要回許家,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擺脫梁詩雨的桎梏...
嘟嘟囔囔的碎碎念,逐漸低沉消失,許硯濃起了高熱,迷迷糊糊的昏睡了過去。
不知幾日后,天光破曉時,昏睡了多日的許硯濃被院兒里嘈雜的說話聲吵醒。
懨懨的睜開了雙眼,目之所及,破舊的橫梁上蛛網密布,肥碩的大蜘蛛正在辛勤的結著網,努力的擴張它的‘飯碗’。
小孩子身體就是恢復的快,許硯濃一身酸痛疲憊在徹底的休憩之后消失不見。
一只隨手就能碾死的小蟲子都還努力的活呢,她又沒有做什么孽,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活呢?
好好的活,再不能像上輩子那樣被梁詩雨拿捏著,窩囊的活著,她要甩拖梁詩雨,靠自己的能力在這個亂世立足。
下了床,許硯濃站到小板凳上扒著窗臺,朝院子里張望。
小院門敞開著,幾個穿了短打的男人正抬著箱子進進出出的往院子里搬東西,許硯濃記得,他們是許家的下人。
許觀山自己不曾來望過他們母子,但這個兒子他也還是惦念的,這幾個每逢換季就會給他們娘倆送財物的下人,就是他父愛的體現。
慣會演戲的梁詩雨正坐在葡萄架下,與主事的老媽子抹著眼淚訴苦,“老爺病了,我是歸心似箭啊,可他們父子連心,許硯濃自前幾日也病得厲害,到了今日也還下不得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