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瞬,不明白一夜不見的許硯濃怎么這副打扮的出現在他門前,就條件反射的去牽許硯濃的小手。
許硯濃五指纖長如玉,握起來卻是軟糯無骨,很是引人垂涎把玩,此時此刻,慕容景摸到的卻是冰冷滲人,僵硬如枯枝的一雙手。
顫顫巍巍的視線向上游移,昨日里還紅潤的小臉,青白一片,好似是掛了人皮面具的偶人般詭異又陰森。
這一笑,陡然之間寒從腳底起,慕容景嚇得連慘叫都沒能再發出來,發絲根根直立,活脫脫的一個毛骨悚然!
雙腿不聽使喚的猛然向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門檻絆倒,摔了個屁股墩兒,再抬頭時,他頭頂上方許硯濃的五官只剩了他微微翹起的嘴角能看個分明。
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似是在質問他,說好的同生共死,他為什么還茍活著?
“叫大夫、叫大夫啊!!”
慕容景一連聲的大叫,叫到最后,斯文儒雅的嗓音都劈了叉。
林雁秋早就被吵醒了,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出門瞧個究竟,自家男人就一屁股跌進來了。
她慌忙系好旗袍的盤口,疾跑了幾步,一句嗔怪抱怨還沒有出口,就瞧見了那個面孔詭異的死人,頓時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倒地不起了。
城南城北的大夫,城東城西的洋醫生,馬蜂似的將慕容公館擠了個水泄不通,亂世年間,掙個銀錢不容易,可慕容家的錢,他們注定是賺不到了。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在瞧見好端端的躺在喜床上,早已面色青白的許硯濃時,就氣得吹胡子瞪眼。
“早就死絕了的人尋大夫有什么用?想活人,請陰陽先生來唄!一身紅衣的,不詐尸都是好的!”
本就驚駭欲絕的慕容景傻眼了,也顧不得再去想法子救活許硯濃,就火燒眉毛的又開始滿城尋摸陰陽先生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慕容景有的是錢,大上海里大名鼎鼎的陰陽先生,也被他給請來了。
那陰陽先生西裝禮帽,一副洋派打扮,沒有裝神弄鬼的玄妙,文質彬彬的活像是個教書育人的知識分子。
“要這位姑娘魂靈安息容易,難的是慕容先生愿不愿意犧牲。”
慕容景嗤之以鼻,還姑娘呢,這神棍連許硯濃是個穿了女裝的男人都沒瞧出來,明擺著就是個騙錢花的。
他不信,卻有的是人相信。
“你說。”
低沉嘶啞的嗓音炸響,像是初春暮靄時的驚雷,蟄伏許久,只待爆發。
慕容景驀然回頭,人群中走來的是一個穿了挺闊軍裝的男人,男人鼻梁高挺,雙眸深邃,精致有型的五官堪稱驚艷的濃墨重彩。
“大哥...”
他大哥慕容堯,跟隨父親南征北戰,莫說過年過節的不愛回家,就連他這個親弟弟成婚都沒有回來,怎么卻在這么個節骨眼兒上回來了?
束在軍靴里的大長腿,三兩步的就跨到了慕容景身邊,深邃的眸光落在早已氣絕多時的許硯濃身上,鴉羽般濃重的睫毛下,水汽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