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不理會兩個人的大聲密謀，丟給他們一個白眼，低頭自己整理東西。

旬勝不是沖動的人，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說明內心把握比較大。

他笑著提醒水晶，“這次同時負責我們兩個，辛苦你啦！”

那邊傳來水晶平淡的反擊：“光說不練，你倒是加個工資……”

建坷此刻已經處在躍躍欲試的狀態中。

“怎么訓練意識？時間緊迫，我現在就開始！”

“別著急。”

旬勝把自己手腕上黑色手環取下，“你先帶上這個。”

剛把手環遞過去，水晶已經從鎖著的工具箱里拿出個一模一樣的，道：“讓他用這個吧。”

她手中的黑色手環原本是為自己準備的，只是這么長時間以來一直沒派上用場。

建坷看水晶，她平靜的眼神中有微弱的情緒閃過，心中難免有一絲愧疚。

反看旬勝倒是一臉坦然，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把手環戴在手腕上，只聽微弱的“嘀”一聲，黑色的手環屏幕上有細微的畫面亮起。

水晶走上前來，在這個手環上輕輕按了幾個選項。

“身高，體重報一下，我把你數據輸進去。”

……

通過這幾天相處，建坷已經知道這東西是他們的“專業設備”，別看這東西不大，還挺沉。

水晶幫他設置完畢便獨自回了自己房間。

建坷心情喜憂參半，心虛道：“我總覺得剝奪了她的機會。”

旬勝不知道什么時候沖了一杯飲料，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這又不是什么好事兒……”

“果然有危險，對吧？”

旬勝笑著：“只要你能管好自己的思維，很輕松。”

“我當然能管得住！”

建坷覺得他說話很搞笑，一個人怎么可能管不住自己的思維？

他晃著自己的手腕，“教教我，這東西怎么用？”

旬勝隨手按了一下自己手環的側邊，同樣浮現出來兩條緩緩流動的線。

“別的你不需要知道，反正這么短的時間你也記不住，你只要知道，下面這條藍色的線代表你思緒的平穩度，只要這條線不亂跳，你的任務就算完成。”

建坷看著手環上那兩條緩緩走動的線，一條藍色起起伏伏，有點像心電圖一上一下。

“這個，亂跳起來什么樣子？”

建坷剛問出這個問題，一抬頭旬勝已經舉起巴掌，用他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朝著他臉頰狠狠給了一記。

“啪。”

聲音不大，建坷卻蒙了。

待反應過來瞬間有幾分生氣：

“你干啥？！”

旬勝示意他低頭看，建坷手環上那條藍色的線在剛才一瞬間顯現出巨大的波動，隨即又緩緩回落。

“看見沒，情緒出現波動，它會捕捉到。”

建坷哭笑不得，“這東西誰發明的？”

他感覺有些雞肋，“情緒大的時候根本不用機器提醒，人自己就能察覺到。”

“那可不一定。”

這條藍線，可不僅僅記錄情緒那么簡單。

旬勝畢竟學過心理學，和不少人打過交道，“很多東西兩三句話解釋不清楚，你只要做到我安排的任務就行。”

“我知道，去高一寒夢里把那份合同內容記住。”建坷語氣帶著三分得意。

旬勝：“你的時間有限，現實世界中可能只有短短幾十秒，你要在夢里把那份合同看完記下來，不過夢里的時間有時會很漫長，接下來一直到晚上的時間，我會訓練你的注意力。”

——“明天清晨，就要進行第三次入夢。”

“這么快？”

建坷意外的同時，也能理解他這么做的原因。

時間確實有限，加上周黎明天就要坐飛機離開，他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去弄清楚那份合同。

旬勝表情變得有幾分嚴肅，這讓建坷不由得跟著緊張。

旬勝：“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同一個入夢師同一個夢境場景，不能進去兩次。”

“嗯”

“這次算是破例，到時候我只站在旁邊，盡可能不讓我的意識影響你，看合同的事就交給你了。”

“好。”

建坷內心已經升起了一種……小說主角要拯救世界的龐大責任感。

“你剛才說的意識，怎么訓練？”

旬勝解釋：“說白了，就是訓練集中注意力，控制大腦中的想法。”

建坷：“我的大腦一切正常，能完全控制它的想法。”

“是嗎？”

旬勝喝口飲料，“那我們現在測試一下，你，現在……不要去想一頭腦袋上飄著幾根綠毛的大象。”

“啊，這……”

不要去想？

建坷本想說這有何難，可大腦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浮現大象的輪廓。

……腦袋上飄著綠毛的大象。

飄著綠毛的大象？

大象正常應該是什么顏色的毛發來著？……等等，不想。

建坷越是不讓自己去想，腦袋中，大象的輪廓越清晰。

建坷使勁揉了揉頭，強迫自己不去想大象。

旬勝指了指手環，建坷低頭去看，手環屏幕上下面那條藍色的線，已經出現幾幀比較大的波動，順帶著上方紅色的線走向也有點反常，出現幾秒的交叉。

旬勝笑著問：“現在你還敢說能控制自己的大腦嗎？”

“只是還不太熟練。”

旬勝翹起了二郎腿，“我們要訓練的就是這個，將注意力放在自己所關心的事上，不被其他因素所打擾，讓亂七八糟的意識影響思緒。”

建坷已經聽明白他的意思，但對于原因有些摸不著頭腦：“那……如果我不集中注意力，會怎樣？”

他想問的是，為什么進入夢境會對注意力有要求？難道不是帶上眼珠子就夠了？

“難道我在夢里，不能想別的東西……”

“是。”

旬勝解釋：“我們每個人的夢境都不是憑空出現的，說白了，它就是我們潛意識和記憶交叉的產物。”

“潛意識，是隱藏在我們深處的腦神經工作系統，記憶，是我們在腦中儲存的經歷和學習的知識，很多人不知道，潛意識中也有記憶，也有腦表皮層的工作系統。日常你注意不到的東西，潛意識都幫你記下來，比如咱們平時的走路習慣，說話習慣，還有很多我們用“天性”來描述的東西，都是潛意識里的，而記憶是得建立在潛意識的基礎上……”

建坷呆呆坐著，瞬間重溫自己高考前聽老師講課的枯燥，“……停，說人話吧。”

旬勝撓撓鼻子，教授當久了一不小心就開始傳授課程。

“原理很簡單，我們人的一天，除了工作和娛樂，剩下的就是休息，可以這么說……我們可以把自己當作兩個人來看待，一個是白天清醒時候的自己，一個是睡眠狀態的自己，白天的我們因為社交需要，通常會隱藏本性把很多欲望壓制，而晚上睡夢中的自己才是真實一面。

——包括你內心深處的喜歡，或是真正恐懼的東西，只有在夢里才不會說謊。”

建坷再次晃晃手環，“我問，如果在別人的夢里，我想別的東西……”

“你的意識會和做夢人的意識交織在一起，甚至你的意識會影響整個夢境的走向……后果很嚴重。”

如果情況過于混亂，很可能還會折在別人的夢里，找不到回來的路。

后面這句話，旬勝擔心他有心理負擔，沒有直截了當的說。

他目標很明確，把建坷帶入夢中哪怕短短的幾秒，只要看完那份合同，就馬上出來，中間的每一步他都能保證。

唯獨建坷本人的意識，需要臨時訓練以防萬一。

建坷似乎聽懂了大概，摸了摸下巴，“好像這活……比我想象中有技術含量。”

雖然已經確認進入別人夢中，夾雜著些許危險的因素，但強大的好奇心令他不想放棄。

建坷：“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如果我本身帶著情緒進入別人夢中，別人的夢也會跟著有情緒波動？”

旬勝點頭，“帶情緒是忌諱，到時候你們的意識相互影響，看到的不是真相，而是自己大腦加工后的假象。”

“這也是為什么我一直不提倡讓女人進入夢境中，她們大腦中負責處理復雜感情的區域太發達，激素起伏變動太活躍，很難像男人那樣做到放空思維——這是生理所決定的。”

“我可真不是歧視女性。”旬勝語氣透著無奈。

女人太感性，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產生莫名其妙的東西，無法保證結果。

現在他們要做的訓練，就是讓建坷學習控制自己的思想，放空大腦，試圖壓制作為人最原始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