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姑娘不見了!”
婆子的聲音很大,又帶著中年的粗曠,咋咋呼呼引人不適。她從長廊后走來,跑得風風火火。
被叫夫人的女子蹙了蹙眉,但到底是大家女子,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沉穩道:“你慢慢說,可是稚桔不見了?”
此人乃常勝將軍趙嶙的夫人齊氏,她丈夫家可是鎮國公府,別人聽了自然不敢懈怠。
陳侍郎突然覺得心臟不太好,他腦門的汗大把大把往下流,恨自己為何要舉辦這場聚會。
這里最有說話權的是蕭清,他觀察了一會兒齊氏和那婆子的對話,突然道:“幾時不見的?”
婆子臉色突變,支支吾吾半天,回避蕭清和齊氏的眼神,“剛剛……不見的。”
蕭清心下了然,他轉頭望向齊氏道:“子行母憂,齊夫人莫急,眼下把人找出來才是正事。”
齊氏深深看了婆子一眼,回應蕭清的話:“多謝殿下。”
婆子說了謊,齊氏也知道,但她現在沒心情教訓她,陳侍郎連忙叫人去府內找,特地大聲道:“找!府內各個角落都不能放過!務必把齊夫人的愛女完好無損的找出來!”
陳侍郎大口喘了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
一摸后背,汗流浹背。
冬日里天黑的快,幸而現在夜幕才籠罩下來,樹梢上掛著一輪彎月,清清冷冷。
這給查找的人行了方便,一時間,陳府內滿院喧囂,吵醒了入睡的城墻。
而另一邊,江聽歲拉著稚桔正準備回去,稚桔懷里抱著酒袋,小身子大力量,抱著不放手。
府內面積很大,眼見天漸漸黑下來,江聽歲不由擔憂起來。
小稚桔沒有她想的多,看見一條湖,吵著要過去。
“姐姐,我們從那里過去!”
江聽歲眼望過去,楊柳只剩枝頭獨立,垂落在湖邊,湖中央有一條路,用大小同等切割完整的石塊鋪在湖面,高過水面些許,不至于打濕裙底。石塊中間有間隔,需得人抬腳跨過。
這是一條不允許兩人通行的路,若是對面走來一人,那必定得有一人退讓,才能通行。
江聽歲看了眼對面,在昏昏沉沉的天色下沒有看見其他人影,耳邊還是稚桔嚷嚷吵吵的聲音,她心念一動,便同意了。
借著月色,江聽歲抱著稚桔往前走,稚桔想下來,她又放她下來,讓她走在前面,自己在身后好照看她。
水面風平浪靜,漣漪稀疏。
一大一小兩個身形緩慢走在上面,月色朗朗照在兩人身上,忽然一陣風吹來,鬢角發絲跟著顫動。
稚桔嘴里咿咿呀呀,唱著江聽歲努力去聽也沒聽清一個字的歌謠,她淡淡一笑,不急不緩跟在小身板的背后,倒也閑散下來。
直到不遠處飛快掠來一人,角尖點在水面,最后落在離兩人不遠的石塊上。
來人劍目星眉,沉著冷靜,兩手負在背后,靜靜看著正前方的稚桔和江聽歲。
稚桔一看見他就撒開腳丫子往他懷里撲,嘴里喊著:“沈哥哥!”
江聽歲遙遙望去,發現男人一動未動,方才她還擔憂稚桔這一撲得把他撲下水面,倒是她多慮了。
“沈哥哥是來找稚桔的?”稚桔仰著頭,眼里仿佛閃著星星。
“……嗯。”男人微抬起手,輕輕放在稚桔的腦袋上撫了撫,眼里藏著與肅穆容顏所不同的溫情。
江聽歲安安靜靜瞧著,天邊最后一絲光線隱藏于夜幕之下。
一群烏鴉嘎嘎飛過。
月落烏啼霜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