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們那么多干嘛?自己就是如浮萍一樣的北漂蟻族,管好自己就行了。丁婭楠心里如是想。
正當她準備閃過拐角時,原本已經在金彥懷里昏昏欲睡的沈春梅,卻突然清醒了過來。她一下子掙脫金彥的懷抱,左顧右盼地喊著“秋虹,秋虹”。那急切的神色,仿佛知道“秋虹”要溜了一樣。
丁婭楠躲閃不及,側影便落入了沈春梅的眼里。沈春梅大喊兩聲,“秋虹,你別走。”喊完,慌忙從推床上下來,光著腳就要奔向丁婭楠,所幸被眼疾手快的金彥一下子攔住了。
丁婭楠不禁扶額頭痛,勝利就在眼前,可終究差了一步。功虧一簣啊。
扭頭看去,正對上沈春梅那雙期盼的眼神,她的心便軟了下來。
金彥此時也不再安撫沈春梅,拿上醫生給開的單子,轉身跟麗薩交代了兩句,匆匆迎著丁婭楠走了過來。
路過丁婭楠身邊的時候,稍停了停腳步,眼角余光瞥她一眼。全然不顧丁婭楠求救的眼神,一副不在乎的神色,徑直往前走。
這個男人好無恥!
丁婭楠仿佛在他剛才的眼角余光中看出了一絲“幸災樂禍”。
這個男人真自私,對于別人的善良,竟然如此踐踏。
“你……”丁婭楠倒退兩步,逼停他,指著他的鼻子質問,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指責他。
“我怎樣?”金彥一挑眉眼,問得很是心安。
“你欺負老實人。”丁婭楠臉漲得通紅。
金彥一聽,欺身湊了過去,盯著丁婭楠的眼睛,問道:“誰是老實人?”
此時,那雙好看的眼睛里不再有怒火和不屑,初看,帶了些戲謔;細看,隱約有無盡的荒涼。
丁婭楠長到二十八歲,從沒接觸過像金彥這樣復雜的人,一時看不透。被他那雙眼盯著,莫名心里“咚咚”直跳,只喃喃說道“我……”一時腦子里空白,忘了想說的話。
金彥沒耐心聽她指責,側身繞過,匆匆走了。
沈春梅依舊在喊:“秋虹,秋虹,你別走,你等等我。”眼神慌亂,滿是祈求。
丁婭楠實在是不忍心,于是只能乖乖走回去,重又握住了沈春梅那雙干枯的手。
丁婭楠對老太太這個群體有一種天生的畏懼和疏遠。
小時候,奶奶重男輕女,所以她對老太太的畏懼便多一些。
后來,媽媽為了拼二胎,生了雙胞胎的弟弟和妹妹,又因為超生丟了工作。丁婭楠作為家里的長女,便成了她壓力大時負面情緒的傾訴對象。
在韓國做交換生時,丁婭楠也認識一個珠光寶氣、盛氣凌人的老太太,她每次看丁婭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丁婭楠堅定地認為,自己天生沒有老太太緣。
可是眼前的這個叫沈春梅的老太太卻完全不同,看她時眼里冒著小星星。
沈春梅此時還很虛弱,可依舊堆起滿臉笑,一會兒摸摸丁婭楠的臉,一會兒拍拍她的肩膀。一雙略顯混沌的眼,恨不得長在丁婭楠身上。
丁婭楠受寵若驚,緊張得不敢動,也不敢說,像個木頭人一般,被動地接受著沈春梅的關切,承擔著她們之間嚴重超越了一面之緣的關切。
丁婭楠自然明了沈春梅的異常,在金彥回來“解救”她之前,她只能小心翼翼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敢表現得太過熱切,也不敢表現出一絲不耐煩,生怕一不小心,觸了沈春梅的逆鱗,重新陷入不可控制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