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醉酒后的瑣事,轉(zhuǎn)眼就被唐堯忘得一干二凈。
喜宴的置辦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因著太后曾下令無論唐堯做什么都聽之任之,故而宮內(nèi)一時間,竟真的出現(xiàn)了仿佛要迎娶攝政王妃一般的熱鬧勁頭。
泊歡腿上的傷也漸漸痊愈起來,眼看著唐堯煞有介事地開始起草請?zhí)R上準備叫她的家人到家中來參宴,她終于有些坐不住了。
只有她心知,那所謂的世家小姐扶風,不過是唐堯杜撰出來的一個人物,在京城之中其實并不存在。
為了避免事情越鬧越大,泊歡決定盡快給自己安排一出“死”戲,好讓這出荒誕的戲碼在還沒有被完全架大前,就被狠狠扼殺在搖籃里。
她暫且將尋人的事擱淺下來,全心全意地應(yīng)付唐堯。她聯(lián)合宮內(nèi)知曉唐堯病情的他的幾個心腹,將唐堯約到了宮內(nèi)一條少有人煙的荒僻小路。
眾人在四周看守,她與他在小路上漫步閑談。她看準地上的一塊石子,慢慢挪步過去,接著成功崴倒在地。
她虛弱地倒了下去,俯身用力咳了咳,接著掏出早備在袖中的手帕一把捂住了嘴。
唐堯緊張地抱住她,小心拉開她的手,一眼就瞥到了手帕上慘烈的紅。
他瞬間白了臉:“扶風,你這是怎么了?!”
她含淚地搖了搖頭:“王爺……我、我怕是要等不到咱們大婚的時候了……”
唐堯慌張地抱起她,一路朝臨近的宮殿沖過去,準備將她安置下來:“別胡說,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馬上就要太醫(yī)來,你要撐住。”
被他這么一顛,她作勢咳得愈發(fā)劇烈。她漲紅了臉抓緊他的手臂示意他放下,他停下腳步將她放下來,張嘴就要喊,卻被她一把捂住嘴。
她用右手輕輕按住他的唇,眼含著淚深情地看著他,顫抖著張了張嘴,卻在緊張之中忘了詞。
她尷尬地輕抽出被他壓住的左手,微微垂頭看向掌心里的詞:“王爺,就到這里罷,答應(yīng)我,不要再為我再白費力氣了,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了。”
情緒漸入佳境,她從容地放下手,望他道:“來世……來世我會平平安安的,早些遇見你、嫁給你,為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看你兒女繞膝,陪你子孫滿堂。”
說著,她無意用帕上的血將掌心的字暈開,以免被唐堯看出紕漏。但唐堯全然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絲毫沒有看出她的小舉動。他將她抱得死緊,生怕她下一刻就從懷里溜掉:“為什么會這樣呢?太醫(yī)明明說過,你的病已經(jīng)差不多痊愈了,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重?”
她搖了搖頭,不再說一句話,趁他不備暗自扣住了自己的幾個大穴。
她的脈象漸漸微弱了下去,手指也慢慢自他掌心滑落。他哀慟地抱緊她,嗚咽地哭出聲來。
那一刻,她聽著他的哭聲,忽然覺得極不忍心。她甚至想在下一刻翻身坐起來抱住他,在笑著告訴他這不過是她跟他開的一個小玩笑。
可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要當斷則斷,拖得太久,對誰都沒好處。
他緊緊地抱著她,情至急時,一口氣沒提上來,竟眼睛一翻,猛然倒了下去。
候在周遭的隨從們見狀蜂擁而上,架著他一路奔回宮去。
人群離開后,躺在地上的泊歡終于幽幽轉(zhuǎn)醒。
她解開身上的幾個穴道,起身拂了拂一身的塵埃,凝視著唐堯被拖走的背景,仿佛是在看一場故事遠遠的謝了幕。
一切都結(jié)束在了這里。
這場風月里,王爺和扶風愛得有始有終。
這場風月落,唐堯和泊歡轉(zhuǎn)身而出,也算落得個圓圓滿滿。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