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管事面無表情地應(yīng)了聲嗯就離去了。

沈翊寧在心底松了口氣，如果李鈺沒有誆騙自己，肯定會派人來救他們的，就算不是來救自己，也一定會來救小井的。

這日晚上，牢房管事偷偷給小井和沈源兩人多一個肉包子。兩人能夠吃飽些，也能夠多些力氣熬下去。

第四日的午后，四王妃終于派人來喚王嬋和王嫻過去，似乎又看到了一點曙光。

“誰是沈翊寧，到前頭來。”

一個侍女模樣的北狄女子來到牢房前大聲喊道。

機會終于來了，沈翊寧沉住氣，端莊沉穩(wěn)地走到牢房門前：“回貴人的話，小女是沈翊寧。”

侍女盯著她看了許久，眼中充滿敵意，還有些不可置信：“你，一個女人，是中原郎中？”

“回貴人的話，小女家中是開藥鋪的，略懂醫(yī)術(shù)針灸。”

許翊寧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侍女兇狠地瞪了她兩眼，才命人打開牢房大門。

沈翊寧乖巧地跟在侍女身后，仔細(xì)記住一路上自己走過的每個位置。

牢房的后頭是一片廣闊無垠、綠草蔥榮的操練場，再往前走是一個豪華富麗的大帳，隨后繞個圈，再經(jīng)過幾個小帳篷，才終于停了下來。

“王妃，人帶來了。”

沈翊寧聽見里面?zhèn)鱽韹傻蔚巍⑷崛跞醯呐勇曇簟?

“阿其娜，讓她進來吧！”

沈翊寧重新低下頭，恭恭敬敬地步入帳中，走到床榻前恭敬行禮：“見過四王妃，王妃安康。”

“起來吧，抬起頭來。”

沈翊寧抬起頭來，帳營中間的床榻上坐著一個嬌麗嫵媚的漢人女子，年齡應(yīng)該不過二十歲，膚若凝脂，纖腰楚楚，婀娜多姿，千嬌百媚，聲音也是嬌柔嗔甜。北狄女子多彪悍狂野、粗鄙無禮，難怪伊木可汗會如此寵愛四王妃。

床榻的斜前側(cè)放著一個精美的漆木盆子，里面還裝了兩大塊晶瑩剔透的冰塊。如今已是七月炎夏，冰塊在這大漠之中更是極其珍貴之物，果真是寵愛至極。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沈，名翊寧。”

“聽嫻娘說你是一名郎中？”

“回王妃的話，小女本是涼州一家藥鋪的女郎中，前些天外出治病救人，隨后才被、才來到此處的。”

“你過來，幫我瞧瞧我這身子，如今是越來越不行了。”

沈翊寧微微一禮，走上前去，在其白潔手腕上搭上一塊方巾，才開始診脈。

脈象遲大而軟，按之無力，形大力薄，其虛可知，隱指豁豁然空，此為虛脈，病癥多為氣血不足，脾腎失和，多盜汗驚悸，緣由多為心病，郁結(jié)于心，積郁成疾。

沈翊寧緩緩開口：“請問王妃可常有頭風(fēng)和腰痛之癥？”

“嗯，有時頭痛得厲害，無法安歇。后背也時有刺痛感。”

“四王妃身子本就虛弱，又時常焦心于繁瑣事務(wù)，因此精元虛弱，殘血積郁于頭、心和肺，久久不得緩解。”

“你可有法子？”

“奴婢可為王妃施針，頭風(fēng)和腰痛之癥可暫時緩解。”

“部落巫醫(yī)為我診治過幾次，都毫無效果。此法當(dāng)真有用？”

四王妃有些懷疑眼前的小娘子。

“請王妃放心，能得王妃垂憐，是奴婢之大幸。如若沒有改善，奴婢愿任憑王妃處置。”

半個時辰之后。

四王妃發(fā)了一身虛汗，感覺耳目開靈、通身舒暢，頭風(fēng)和腰痛的確緩解了許多。

許翊寧蹲跪在床榻側(cè)邊，低聲問道：“四王妃，感覺如何？”

“嗯，不錯，你的確有些本事。”

打鐵需趁熱，許翊寧看著四王妃臉上的笑意，立馬接著說道：“四王妃，您的頭風(fēng)和腰痛之疾應(yīng)該已有些時日。常言道舊疾難愈，痼疾難除，針灸之術(shù)只能暫時緩解疼痛之癥，如若想要徹底根治，還需對癥下藥，內(nèi)外兼服，方能藥到病除。”

四王妃的目光閃爍，盯著她看了一會：“如此說來，你有法子能藥到病除？”

“回王妃的話，如若王妃能長期以合適的湯藥補血聚氣，以針灸相輔散去殘血，定能痊愈。不過所需的時間較為長久。”

四王妃思忖片刻，便讓阿其娜將沈翊寧送回了牢房。

阿其娜離開之時，還狠狠地瞥了她一眼，沈翊寧一頭霧水。

其實沈翊寧有些愧疚。她并沒有使盡全力治好四王妃的頭風(fēng)和腰痛，只有四王妃再次召見她，才能為小井和沈源爭取到活命的機會。

沈翊寧搓了搓藏在衣袖里的藥瓶子，轉(zhuǎn)過身與兩人竊竊私語。

四王妃的帳營內(nèi)。

“四王妃，我看這個娘子說得天花亂墜的，就跟之前的幾個巫醫(yī)婆子一樣，定是在誆騙您，您可千萬不要上當(dāng)。”

阿其娜憤憤不平地說道。

“就連我們北狄最有經(jīng)驗的老巫醫(yī)都束手無策，這么一個年輕的娘子實在是令人不放心！四王妃......”

“四王妃......”

“好了阿其娜，莫要再說了，容我再想想。”

四王妃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果然不出沈翊寧所料，第二日又有人來召自己去四王妃的寢宮。

“你當(dāng)真有法子能夠幫我藥到病除？”

“回王妃的話，奴婢確有法子，不過此法耗費的時間較長，需要日日診脈施針，日日調(diào)整藥方和煎制湯藥，藥方繁雜，還需要專門的人來熬制。更重要的是，需要王妃開解心情，沉下心慢慢調(diào)理身子。”

“好，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請四王妃放心，奴婢必盡心竭力，鞠躬盡瘁。四王妃，奴婢還有一事相求。”

四王妃瞇了瞇一雙鳳眼盯著她，示意她說下去。

“藥方所需的藥材數(shù)目眾多，搗粉研末皆需人力。煎制湯藥的過程繁雜，單是煎藥就有三六九之分，去沫留沫，隔水放水，奴婢一人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奴婢的兩位弟弟熟知藥材名目，有他們的幫忙必定可以事半功陪。”

沒有聽見前方的應(yīng)答，沈翊寧雙手撐地，將額頭貼向地面，憂心如焚地說道：“四王妃，還請您救救奴婢阿弟。奴婢阿弟還只是個不到十二歲的小郎君，昨日晚上已是高熱，想來是積勞成疾。奴婢縱是有法子救治阿弟也無處施展。還請四王妃施舍我兩副湯藥。來日奴婢定為您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聽及此處，四王妃眼神悲愴，有些動容，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

忽然帳外響起一些騷動，阿其娜連忙拉起她走到帳門邊低頭站好。下一刻，一個身材肥碩的中年男人掀開帳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