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衛……”葉凡眼巴巴地看著衛楠，他可是聽說這位蓋九幽乃是八千年前無敵的至尊人物，若是能跟著學習一段時間，受用不盡。

“你自己沒愈合的道傷不解決了？”衛楠提醒道，“你的傷勢是天地劫難所致，哪怕以神藥治愈了道基也有再次開裂的可能。”

“歸根結底，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天地大變。那么你最好是尋一處有著荒古年間天地道則的環境，然后再服下神藥，等自身情況徹底穩固以后才能出來。”

“那我當初渡劫時選在一處這樣的環境，豈不是就沒事了？”年輕的葉天帝似乎發現了盲點。

“想法倒是挺好的，”衛楠翻了個白眼，“但是你知道現在這個星球上還有哪里保留著荒古時的天地環境嗎？”

“不知道啊……”

“北斗的七大生命禁區，包括荒古禁地，”衛楠道，“你敢在那樣的地方渡劫嗎？”

“咳咳，當我沒說，”葉凡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荒古禁地啊……我知道了。”

縱然他曾在荒古禁地幾度進出，也不敢小覷了這片帶有魔性的兇險之地，一下子嚴肅了起來：“那我也該為此做一些準備了。”

……

第二日，烈日高懸于天穹中央時，衛楠與姜太虛夫婦一起出現在了神城外。此時，病老人已經帶著夏九幽等候在這里了。

“前輩，”衛楠向老人見禮，“我們接下來要去往何處？有明確的目的地嗎？”

“沒有目標，走到哪就算哪，”老人一身樸素的布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不是體質特殊，要與人交手、相互印證才能有所得嗎？走吧，我陪你到天外一戰。”

衛楠一愣，旋即露出了期待的笑意：“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兩人同時邁步，腳下像是有看不見的臺階托著，一步一步走入了虛空之中。

二者身上的氣勢也在不斷升騰，化作凜冽的罡風對撞，撕碎了飄浮的云層。

衛楠身后浮現出氣血汪洋，不斷翻騰，宛如一塊血色的幕布遮蔽了半邊天空。猙獰的無頭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繁復的魔紋覆蓋了他的周身。

蓋九幽身后則出現了一片晦暗的神土，神土內部，一條冥河貫穿了終末之地。冥河之上，無盡的魂魄簇擁著一處大殿。掌管生死的閻羅高高端坐于神殿內，其周身豆大的燭火幽幽，仿佛要將人的魂魄吸進去。

蓋九幽也將實力控制在了圣人境界左右，二人散發的波動相互傾軋，壓碎了空間，一道道虛空裂縫向四周蔓延。

當姜太虛帶著彩云和夏九幽來到天外時，衛楠和蓋九幽已經站定。氤氳的深紅與暗沉的灰黑分庭抗禮，涇渭分明，覆蓋了一切，視野中再無其他顏色存在。

“徒兒，看好了，這才是完整的渡劫仙曲。”老人身軀仍然佝僂，豪邁地長笑一聲，無窮無盡的天地道則在他面前交織，具現出一張古琴。

老人干瘦的手指按上琴弦，輕輕勾動大道。第一個音符響起時，其他聲音都被掩蓋了下去，整片天地間都陷入寂靜，仿佛只剩下了琴弦的輕吟。天道仿佛真的在這一刻有了自己的意識，恐怖的威壓在這里降臨。

衛楠的神魂似乎被纏上了看不見的枷鎖，莫名的危機感刺激得他太陽穴直跳。他以斗戰圣法衍化九龍拉棺，九條漆黑的真龍鱗甲森然，拉動著古老的青銅巨棺，似是從無窮遠的宇宙盡頭穿行而來。時間和空間在這口巨棺面前都失去了意義，因為其本身就是一部永恒的古史。

站在一旁觀戰的夏九幽面露向往之色，雖然她早就知道自家師尊是一位曾經的蓋世人物，但看他展現這種層次的偉力，還是頭一回。

青銅古棺沖破了音波的阻隔，帶著一股滄桑感，穿破虛空而至，宛如遠古的神明降臨。

蓋九幽不慌不忙，甚至連頭都未抬一下，只是閉目繼續撫琴，琴音如一掛奔涌的長河傾瀉而下。

“錚錚——”

眼前的世界都因此翻轉了過來，陰陽相逆，乾坤顛倒，地、水、火、風四種元素重構，恍若在重演混沌，又如同滅世的災劫降臨。

九龍拉棺畢竟位格太高，以衛楠現在的境界只得其形，卻演化不出其中的神韻。他索性手印一變，以皇道龍氣催動斗戰圣法，演化太皇秘術，一條條赤紅的神龍環繞周身。龍吟聲撼動九天，在無盡的混沌氣中縱橫，破滅一切。

蓋九幽身形飄渺，明明就盤坐在原地，與衛楠之間的距離卻仿佛越來越遠。兩人之間的空間被莫名的道則所扭曲，咫尺亦是天涯。

“空間大道嗎？”衛楠并不意外，雖然以空間一道成帝的只有虛空大帝一人，但不代表其他人就不懂這種道則了。事實上，修士到了高深的境界多少都會對這一道有所涉獵，一舉一動間勾動空間道則幾乎是高階修士的本能了。

他腳下踩出行字秘，繁復的道圖烙印在虛空中。光影倒轉，他仿佛縮地成寸，一下子跨越了無窮遠的距離，以無匹的姿態闖入神土之內。

狂放的氣血粉碎了沿途的小隕星，熾熱的溫度足以熔煉金石，仿佛第二輪太陽在燃燒。

如果說蓋九幽是幽暗神土中的主宰在優雅地獨奏，那衛楠就像是手持利器的暴徒，撕開了神土的阻擋，欲要弒殺這尊神圣。

蓋九幽只是微微一笑，枯瘦的雙手按上琴弦，曲調一轉，變得越發急促起來。凜冽的殺機充斥這片天地，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請柬。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翻地覆。

這片天地好像真的傾覆了過來，回歸于最初的原點，時間和方位在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意義，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劫難與殺機。

衛楠全身燃起熊熊的血焰，在他身后織成深紅色的披風，如同一面旌旗獵獵作響。

旁人已經看不清戰場中心的景象，一切都被暗沉的殺機所遮蔽，唯有那一點深紅在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