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墨溪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的清理著自己那快要愈合的傷口。而不遠處的白安良正跪坐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說吧,為什么突然對齊林做這種事。”對于白安良的突如其來的受信大發,齊林和墨溪都知道這家伙絕對是受了什么刺激。
讓今晚本就受了驚的齊林先行離開去照顧下孩子,這算是墨溪最后的仁慈。
兩人獨自在這酒店里,聽著外面雨聲淅淅瀝瀝,聽得墨溪煩躁得又捏緊了拳頭。
按理說剛受傷的痛苦往往小于受傷后的綿延的疼痛,但即便是現在白安良也有點頂不住了,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要碎了樣,更不說還有個發脾氣的墨溪在掂量著再揍他一頓。
“我錯了,我壓力太大了...嗚嗚嗚。”
“我就不該回去,他們都欺負我,說我生了個腦癱的孩子,說我種不行。”
“你要是受不了你就離婚啊,”墨溪可不是什么憐香惜玉的主,聽他哭哭啼啼的,只會愈加煩躁。“他們還能是第一天罵你嗎?”
“可我,我是上門女婿啊,沒有岳父的同意,哪里離得了婚。”
“?”聽這幾個字,墨溪頓時挑了下眉。往常他們都用代號來稱呼白安良的孩子,本以為他的用意是怕齊林意識到姓,到頭來原來是怕墨溪發現他是個上門女婿。
這事可新鮮了,沒想到花草叢中過的白安良,竟然有一天會投奔到別人名下,甘愿做個贅婿。
這感覺就像是自家辛辛苦苦養大了個花美男,到頭來被人買去做奴隸還不給錢,沒飯吃還要跑回來啃老一樣。
岳父叫張芒,孩子的母親叫張獨燭,孩子的本名叫張冉。難怪不敢讓他們倆知道孩子的名字,這幾個字一出,整盤游戲全部結束。
“當時給你的錢,你都用來給孩子治病?”大概盤算了下,雖然多但也沒離譜到可以讓他去做上門女婿的境界“就這點錢你認真工作個十來年,不也賺出來了?”
“我當時哪見過這么多錢啊,再說當時我老婆對我還不錯,不過是要孩子跟她姓而已,還有免費的房子住,我不就同意了嘛。”說起這些,他還委屈起來了“本來都很正常,誰知道孩子竟然出這問題,我就只好拿錢背著他們治孩子,等孩子一好,也不至于被岳父母看不起。”
“這種病對于你一個醫生來說,難道還需要他長這么大你才能發現的了的嗎?你早就應該快刀斬亂麻。”
“我當然早就發現了,可是,那是條生命啊。”
“可是他有病啊!”
“沒有人可以對自己的孩子下手的,墨溪,你沒有過自己的孩子,你不會理解這種感情的。”
到頭來的結果就是把墨溪和齊林卷了進來,不過看在他因此救下齊林的情況來說,墨溪又壓了壓自己的火氣,揉著眉間,只感到自己的太陽穴漲得厲害。
“當時我母親病重治療期又長,如果不盡快跟她結婚的話,我一時之間也沒法湊出那么多錢來。如果被齊林知道,她一定會毀了這婚約,到頭來我誰也救不了。”
“后來我妻子知道齊林的存在了,也知道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告訴了岳父,他們說只要我結婚后金盆洗手可以既往不咎。我當然答應了,結果岳父就把齊林給登上了黑名單,說怕那女的傷害他寶貝女兒。”
“我當時哪敢有意見,只能任由他們去做。”
“那你這么多年,有想過私底下拿自己的錢去補償過齊林嗎?”墨溪將醫藥箱關好,重新站起身來“沒法工作沒法晉升沒法離開這座城市,甚至沒法和我回去舉辦婚禮,你真是夠狠的啊白安良。”
“...”他默默的低下了頭,只見那雙黑色的皮鞋逐漸來到了自己面前。
“就指望著靠那點撥款,幾件衣服兩句甜話就把她哄回去,這算盤打得真細致”骨頭的咯拉聲再度響起,嚇得白安良第一時間抱住了頭,而接下來的事只能說明至少他的反應還是不錯的“今天不把你腦子打出來,算我輸。”墨溪咬牙切齒的說道。
打不過這種事情,有時候是真打不過。在努力還手后,白安良只感到這暴力的碾壓確實令人絕望。這幾天白安良在家里受著委屈受著氣,好不容易離開家還沒幾個小時,就又被墨溪摁在地上揍了兩頓。
盤算下來一個星期下來,啥也沒干,盡挨批評了。
“所以說撤銷齊林的黑名單這事你也做不了主,還要等你岳父點頭?”墨溪聽到他準確的答復后簡直腦袋疼,倘若親家只是單純的有錢也就算了,關鍵是人家岳父手里還確實有點家伙。
他可不想看到齊林為此去找岳父算賬的畫面,墨溪說到底也只是個醫生而已,哪里護得了她周全。
要不是白安良,后面哪能惹出這么多事?光是想想墨溪又要發脾氣。
“別打了吧,天都亮了。哥,您歇歇行嗎?”看到他臉色不對,白安良都要欲哭無淚了,有這功夫他都能哄好兩個女人了,到這邊墨溪連氣都消不了。
“對不起。”在治療室外,三人碰面后,白安良老老實實的和齊林道了歉。
“我還好”她翻轉著自己的手臂,上面只有一些斑點的青紫色淤血,和白安良那渾身掛彩的樣子比起來,實在是不算太大問題“現在有個更麻煩的事,這孩子的治療已經到達預定的位置了,但關于控制這方面,我幫不上忙。”
關于這件事她之前提過,這時候就需要靠著藥物維持好狀態,直到下一輪治療的到來。
這也是整個治療過程中最需要三人配合的部分,其精細程度遠超于往常。
光是隔著玻璃的實驗室門都能聽見那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這段時間隨著治療孩子哀嚎的次數越加頻繁。或許是治療所帶來的的不適感讓他難以接受,但對于需要安靜的科研人員來說,這孩子的吵鬧聲令他們無法安心工作。
收回剛剛的心情,兩人對視一眼。
將齊林留在了治療室外,墨溪和白安良兩人進治療室圍著那孩子看了一會。
“想好要用什么了嗎?”墨溪將音量壓得足夠低,又用眼神暗示了下旁邊擺放整齊的藥品盒子“這你孩子,你自己拿主意。”
望著那琳瑯滿目的各種不同類型的安定劑,白安良不禁沉默了一會。每種藥劑所帶來的副作用他都很清楚,要把這些東西長時間的用在孩子身上,無異于一場豪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