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楊白獨自開車到了姚瑤身份證上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才發現全部都拆遷了。白跑一趟,他又餓又困,車停在路邊就睡著了。
清晨的陽光叫醒了躺在座椅上楊白,他在附近的早餐店買了兩個包子、一根油條、一杯豆漿,囫圇吞棗般地吃完,馬上開車往局里趕去。
到了局里,他召集組員,分組查看昨夜拿到的錄像,記錄下最近一個月內在店里和姚瑤接觸最多的人,有任何的可疑舉動都要記錄。
刑事組的組員效率很高,一個上午就找出了三個符合要求的人,楊白將截出的錄像一幀一幀查看,在看到第三個人的時候,他原本疲憊不堪的眼睛睜大,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他讓技術員將視頻中的男子放大,放大到可以完全看清他的臉。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楊白激動叫道,別的辦公室都能聽到他的叫聲。
“馬上查清這個人是誰?我要他祖宗十八代的信息?!睏畎字钢聊簧系哪凶拥?。
楊白拍了一張照片,發給趙雪,問他是否認識照片上的人。
趙雪回復:“認識。這是羅飛的親弟弟,羅羽。中天集團的市場部經理?!贝藭r趙雪待在老家的房間里沒有出門,正在讀老子的《道德經》。
“你和他有仇嗎?”
“沒有?!?
“我懷疑就是他找人陷害你的,我還在調查。你知道嗎?那天晚上在咖啡廳里,我說的人就是他,就是他偷偷看你。如果你和他沒仇,那就是和中天集團有仇?!?
“我和中天集團能有什么仇?我們調查陳深的事都是暗地里進行的,洪天不可能知道的。我明白了!是因為隧道坍塌案,庭前溝通我拒絕了中天集團的要求,那晚在你來之前,羅羽找過我,讓我在隧道坍塌案放中天集團一馬,還和我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原來那晚他是來警告我的。你現在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姚瑤其實是瑤池會所里的姑娘,她在里面工作了兩年,上周突然不辭而別,時間就是離開你家之后。我在會所的錄像里發現了羅羽,他在上周之前的三天內,每晚都去會所點姚瑤陪酒。我現在有理由相信,他買通了姚瑤,策劃了這起事件。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姚瑤,拿到她的證詞,我們就可以以誹謗罪帶羅羽回來接受調查。”
看到這條,趙雪半天沒有回復消息,如果楊白說的是正確的,他被自己喜歡的女人,被自己兄弟的弟弟,聯手傷的太深了。事情發生后,網上對他的侮辱和謾罵就沒有停歇,一些閑來無事的人在了解事情之前,總是喜歡用臟話打頭陣,他們不在乎別人能不能承受。趙雪不怪那些網友,他不認識他們,可是他從小長大生活的村莊里,同樣有不明真相就對他指指點點的人,他們在他家門口聚集討論,時而嚴肅認真,時而歡聲笑語。
等了許久,趙雪回復了三個字“知道了?!?
楊白明白他的痛苦,但他要幫趙雪結束這個痛苦。楊白馬上安排人到瓜口鎮挨家挨戶去尋找姚瑤的下落,自己則親自登門去爆料檢察官招妓上門服務的媒體。
趙雪蜷縮在被窩里,眼淚簌簌直流,順著眼角流到床單上,鼻子不爭氣地抽搐起來,他回憶起和姚瑤的點點滴滴,這一切都是逢場作戲,她接近他只是一場交易,她甚至用自己的身體去完成這場交易,這個女子美麗圣潔的皮囊下究竟是一顆怎樣的心?黑心?爛心?他又想起十幾年前初見羅羽,稚嫩善良的小孩,跟在他和羅飛后面叫“雪哥”的小孩,竟然會設計陷害他,時間究竟教會了這個小孩什么?卑鄙?殘忍?羅羽知道他很多的信息,知道他的家在哪里,知道他的父母為了他的婚姻而焦慮。羅羽利用了這一點,設下毒計,讓趙雪身敗名裂,萬劫不復,再無資格和能力管中天集團的案子,這樣他們就可以去攻略下一個接手的人,比起剛強堅忍,鐵面無私,寧折不彎的趙雪,下一個接手的檢察官肯定更容易搞定。
趙雪躺到了深夜,他的身體沒有動,但是他的腦子沒有一刻休息,他把這些天發生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他突然坐起,拿起了手機,打開網頁,在第八頁之后出入了密碼“助理”。熟悉的加載圈告訴了趙雪答案,他靜靜等待網頁刷新出來。
第九頁只有一個手機號碼,再無其他信息。
雖是深夜,但趙雪依然撥通了上面的電話,他預感一定會有人接。
鈴聲是最普通的電話鈴聲,一聲、二聲、三聲,響鈴三聲,電話那邊一個富有磁性,儒雅隨和的男性聲音傳來,“你好,趙雪,我等你電話好久了。好在,現在我接到了。我是甄祥院士的助理,我叫尹先民?!?
“你的聲音我記得,我們見過?!壁w雪眼前浮現一個四十多歲,戴著金框眼鏡的儒雅男子。
“不錯,你的記憶力真好。你第一次見我是在九亭橋體育館。”尹先民道,“但那不是我第一次見你,我和甄祥院士在法庭看過你的辯論,你的表現一直很好。我們關注你好久了。你和你的朋友,你的同事,是我和甄祥院士的希望。明天上午九點,叫上楊白和羅飛,在楊城公安局的門口等我,我會去見你們,告訴你們想知道的真相。”
冬天的太陽也喜歡睡懶覺,早上六點的時候屋外還是漆黑一片,離太陽升起還有一段時間。趙雪先后撥通了楊白和羅飛的電話,告訴了他們尹先民的事。楊白和羅飛都習慣早起,他們身上的責任讓他們無法睡懶覺。三人約好了八點半在公安局門口匯合。
趙雪到公安局的時候,楊白和羅飛已經站在門口,趙雪上前抱了抱羅飛,久久不愿松開。三人各自龜縮著身子,蹲在公安局門口,像三條癩皮狗一樣,盯著進出的車輛。
九點鐘時,一輛車牌京字開頭的黑色紅旗車開到了公安局門口,車上下來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男子黑色羽絨服、黑色長褲、黑色皮鞋,女子黑色大衣,黑色長褲,黑色休閑鞋,左臂上掛著白色布條,黑色圍巾遮住脖頸,輕紗的面巾遮掩了面目,盤住的頭發烏黑亮麗,一雙美麗的眼睛柔情似水,她眼神躲閃,似嬌似悔。
趙雪的心撲通撲通直跳,他的眼睛完美避開了尹先民,眼光如針般射向了他身后蒙著面的女子。
尹先民上前,“趙雪、楊白,我們又見面了。羅飛,你好,我叫尹先民,是甄祥院士的助理。”
楊白驚呼一聲:“是你?九亭橋體育館的那個人?”
尹先民微笑點了點頭,分別和楊白、羅飛握了握手。
楊白注意到趙雪的失神,肩膀頂了頂他,但趙雪卻無動于衷,他的注意力全在尹先民身后那個女子的身上。
女子走到趙雪面前,緩緩揭開了面紗,露出了驚世的容顏,雙眼滿含歉意地看著趙雪,不是姚瑤又是誰?楊白和羅飛俱是一驚,他們都見過姚瑤的照片,一眼就認出了她,她有著讓人難忘的顏色。。
只聽姚瑤柔聲道:“對不起,趙雪?!彼穆曇艨侦`如黃鶯百靈,直擊趙雪的心靈深處,這幾天所受的污蔑和苦楚,在這一聲道歉中都煙消云散了。或許在她摘開面紗,坦然站在趙雪面前的那一刻,趙雪就原諒了她。“砰砰砰砰砰”,趙雪心跳的頻率,奏出了“我終于等到你”的旋律,心臟像一個兒童一樣活躍、歡呼。這一次趙雪無論如何不會放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