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雅間內氣氛愈加熱烈，仿佛充斥著融融的暖意。師兄師姐們唾沫橫飛，高談闊論起來。
“嘿，聽說了嗎？據說燕家一直想進一步加強與掩月宗的關系，我猜這燕家野心肯定不小，說不定想著將來讓咱們掩月宗改姓燕！”
“還想怎么加強，燕如嫣天靈根，可是老祖的親傳弟子，未來說不定也能進階元嬰成為太上長老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燕家是想給族中年輕一代的某位翹楚在掩月宗尋一門親事，據說這位少爺雖然不是天靈根，但天賦也是很不錯的...”
“我聽說龍鳳閣青茵苑有一頭鹿，好像是結丹長老豢養的，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炮仗，暴躁得很，聽說前些天又把看管的師弟掀了個跟頭，最近更是被扣了一個月俸祿...”
“噓！都小點聲！我說點實在的，關乎到諸位的人身安全，最近外出任務最好不要選那些又遠又偏的，已經有弟子被劫修擄走了，生死未卜！”
“這幫人好大的膽子，執法殿不管么？”
“怎么沒管，一出事執法殿的執事們就去調查搜尋，可那幫劫修狡猾的很！要我說，八成是執法殿內部有人出問題了！”
......
郝野置身于這杯觥交錯之中，耳邊充斥著這些半真半假、帶著隱秘色彩的“內幕消息”，感受著來自“師兄們”的“兄弟情誼”，初入宗門的忐忑和局促，似乎真的被這靈酒的暖意和喧鬧暫時驅散得一干二凈。
然而酒足飯飽，快要散場時，雅間的門被輕輕叩響。
一位侍女恭敬地躬身進來，雙手捧著一張賬單，清晰而平穩地報出：“諸位仙師，承惠六塊下品靈石。”
方才還喧騰如沸水的雅間，瞬間陷入一種針落可聞、令人窒息的死寂。
之前還滿面紅光，拍著胸脯豪氣干云地喊著“今日我做東，誰也別搶！”的李琰師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血色盡褪。
他猛地站起來，手足無措地在身上各個口袋慌亂地摸索，動作幅度大得幾乎要把衣服扯破。
翻遍了所有口袋，他懊惱地一拍額頭，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夸張的焦急與懊悔：
“哎呀！糟了糟了！瞧我這豬腦子！今日出門太急，竟忘了帶靈石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猛地轉向郝野，臉上的懊惱瞬間被一種混合著歉意和“誠懇”的表情所取代，幾乎是撲過來抓住郝野的手臂：
“郝師弟！你看這事兒鬧的！師兄真是混蛋！今日本來就是專門為你接風洗塵的，該我請客才對！師弟，師弟！”
他急切地晃著郝野的胳膊，眼神懇切地說道：“你…你身上可帶有靈石？能否先幫師兄墊付一下？就這一次！師兄對天發誓，明天！明天一大早，師兄定當雙倍奉還！決不食言！”
李琰話音未落，旁邊幾位師兄師姐仿佛排練好一般，立刻七嘴八舌地幫腔起來。
“是啊郝師弟！李師兄向來一諾千金，言出必行，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一個看起來頗為忠厚的弟子拍著胸脯保證。
“郝師弟別見外，都是自家兄弟，不分彼此！你先墊上，明天我們幫你盯著李師兄！”另一個弟子笑著打圓場。
“就是！李師兄還能賴你那點靈石不成？郝師弟爽快點拿出來吧，別讓店家久等！”第三個弟子語氣帶著點催促和理所當然。
幾道熾熱又帶著無形壓力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聚焦在郝野身上，幾乎要將他釘在原地。
郝野環視一圈，目光落在李琰臉上，微微一笑說道：“李師兄言重了。”
他聲音平穩，聽不出太多波瀾，只是輕輕卻堅定地將李琰抓著他胳膊的手推開一點，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疏離感。
“既是師兄師姐們的一片好意，郝某感激不盡。”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位剛剛還幫腔得熱火朝天的師兄師姐，嘴角那抹淺淡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眼神卻清亮得沒有太多暖意。
“李師兄既然今日不便，師弟這里正好有些靈石，權當先替師兄墊上也無妨。”
“有勞了。”郝野不等李琰和其他人反應，指尖靈光微閃，六塊閃爍著柔和光澤的下品靈石便出現在掌心。他干脆利落地將靈石放在侍女捧著的托盤之上，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做完這一切，郝野才重新看向李琰，臉上的笑容依舊禮貌，但話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清晰。
“師兄方才說，明日一早定當奉還，師弟自然是信得過師兄為人。”
說完，他最后看了一眼李琰，又對著眾人微微一拱手：“明日靜候師兄佳音。今日多謝各位盛情，師弟不勝酒力，先行告退。”
說罷，郝野不再給任何人挽留的機會，轉身，步履平穩地離開了雅間。
留下身后一屋子表情有些僵硬且尷尬的師兄師姐。
郝野回到住處，簡單收拾了一下，見夜色已深，便將雙瞳鼠從靈獸袋中召喚出來，交待了兩句便倒頭就睡。他入睡得很快，不一會兒便傳來了細微的鼾聲。
雙瞳鼠的一雙大眼在夜色中炯炯有神，它瞅著郝野聽了一會鼾聲，“嗖”地一下鉆入了地下，施展土遁天賦跑到不知哪里去了。
一夜安眠，第二天清晨。
郝野推開簡陋木屋的門，深深吸了一口清冽而蘊含靈氣的空氣，略有些病態般白皙的臉上緩緩浮現一絲紅暈。
才來第二天，郝野初入仙門的興奮與新奇，便悄然消失了不少。他回顧過昨日酒席上的交談，心中略一盤算，便定下今日的行程。
今天是八月初一，正是傳功殿每半月一次公開授法、點撥修行的日子。
郝野鎖上屋門，收回剛鉆出地面的雙瞳鼠，然后離開這片小山坳，向傳功殿前的廣場走去。
一路上，行走的弟子逐漸增多，而且大半皆為女修。一踏入廣場，郝野便覺一陣鶯聲燕語撲面而來，空氣中也彌漫著不同的香氣。
環肥燕瘦，各具風姿的女弟子們或三五成群低聲談笑，或獨自靜坐等待開課，當然也有不少女子和身邊同樣樣貌不錯的男伴一起竊竊私語。
郝野下意識地掃視四周，他總是習慣性地觀察環境，卻意外對上幾道大膽回應的視線。那些女子眼波流轉，帶著一絲好奇或戲謔，甚至有兩位掩唇輕笑，目光在他身上略作停留。
郝野心頭一跳，略感窘迫，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加快腳步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定。
倒不是他不經女色，畢竟前世雖不是花壇老手，但也是談過女朋友的，只是突然被這么多貌美大膽的女修看著，實在是經受不住這種場面。
“咦？真巧呀！竟然是你這家伙！那個會養鹿的郝...嗯...郝野！對吧？”
郝野剛剛略微平復心情，一個清脆又帶著嬌氣尾音的聲音就穿透人群，準確地砸在他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