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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廿三章 守株待兔為游戲

那兩個年輕的是他馬絕塵的兒子馬勇、馬毅,對父親的話從不敢違抗,只向那邊瞪了一眼,氣咻咻的坐下喝茶。

卻聽王光義道:“如今看來,不須二十招,他怕是一招也接不上。”

馬絕塵一聽此言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一抱拳,說道:“不敢請問閣下尊姓?與我五虎斷刀門不知有何過節(jié)?”

褚仁杰正要答話,褚夫人先道:“不過實話實說而已,馬大當(dāng)家的又何須動氣?”

馬絕塵道:“閣下必有過人的本領(lǐng),還請不吝賜教!”說罷從背上取下斷刀,解開包布,露出一柄斷了刀尖泛著青光的鈍刀。

褚夫人一笑,向褚仁杰道:“仁杰,你便賜教他幾招,讓他知道,咱們王家的絕學(xué)勝過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打遍天下無敵手。”

馬絕塵聽了心想:“好大的口氣!瞧他病蔫蔫的,不似會武的人,難道真是絕頂高手,深藏不露?”尋思江湖上姓王的武人屈指可數(shù),都是見過面的,眼前之人有些面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褚仁杰低著頭萎靡不振,褚夫人道:“光義,給你爹倒杯茶,提提精神。”

王光義道:“是”重新倒了一杯茶,端到褚仁杰面前。褚仁杰卻推開茶杯道:“我不喝,不喝……”

褚夫人雙眉一顰,沉聲道:“你不想打敗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了么?”

褚仁杰望了夫人一眼,立即連茶帶葉一起喝下,起身走向馬絕塵。

馬絕塵橫刀在手,擺開門戶。褚仁杰一步步走向馬絕塵,越來越近,馬絕塵只需一揮刀便能砍中他脖子,但馬絕塵反而不敢下手,只得一步步退后。

馬氏兄弟在旁掠陣,著急道:“爹,出手啊!”

馬絕塵退步中碰到茶桌,茶杯掉地,驚得他一刀向褚仁杰揮過去。

褚仁杰頭一低,避過刀鋒,雙掌迅疾絕倫的拍向馬絕塵。

馬絕塵避開了幾掌,仍被拍了一下,暗道:“是鐵砂掌!”猛然想起“鐵掌”褚仁杰之名,脫口叫道:“褚莊主,是你!”

褚仁杰理也不理他,掌法漸漸雜亂,到后來如瘋了似的,絲毫不避刀鋒,全然是拼命的打法。鐵砂掌門與五虎斷刀門同屬八十一門,馬絕塵顧及同道之誼,不愿下重手,反被褚仁杰連拍數(shù)掌,體內(nèi)氣血翻滾。褚仁杰也渾身是傷,卻愈斗愈勇,額上青筋暴起,衣破處現(xiàn)出肌肉虬結(jié),似乎力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馬絕塵臉上血點越濺越多,心中也越來越怕,終于被褚仁杰拍中頂門,掌力透入百會穴,仰身倒地,一陣頭昏耳鳴。馬毅叫喊著撲上前,馬勇提刀砍向馬絕塵,被王光義接住。褚仁杰身上兀自流著血,他卻置之不理,看著自己的雙掌發(fā)怔。

只聽褚夫人傲聲道:“五虎斷刀門一敗涂地,不知通臂拳門、螳螂爪門又能好到哪里去?”

這岔道乃交通要道,南來北往的客人頗多,褚仁杰與馬絕塵相斗之時,旁邊早聚了不少人。其中便有八十一門中通臂門掌門邱心志、螳螂門掌門廖成化。

褚夫人話音剛落,邱心志、廖成化都越眾而出。

邱心志道:“姓褚的,大伙兒都是江湖同道,你如此狂傲兇殘,就是不出言挑釁,邱某也看不下去。”雙手握拳,猱身而上。

他起初觀戰(zhàn)良久,覺馬絕塵出手有所顧忌,以致敗北,此刻與褚仁杰一接手,才知事情并非想象中的簡單。褚仁杰并無招勢可言,出手如欲與人拼命,而掌出力道也大過想象,邱心志窮于應(yīng)付,本門通臂拳中許多精妙的招勢一招也派不上用場,不多久便被打翻在地。

廖成化上前接戰(zhàn)。褚夫人道:“我當(dāng)家的口渴了,要喝杯茶。”扭動腰肢,給褚仁杰遞上一杯茶。褚仁杰有所遲疑,一瞧見夫人凌厲的眼神,不敢違抗,接杯喝了。

廖成化自以為褚仁杰連斗兩人,精力有所衰減,自己將占大大的便宜。甫一接招,便知自己錯了。結(jié)果也與馬絕塵、邱心志一般的下場。

褚夫人道:“好讓爾等記住,那部書是我王家的,你們別癡心妄想了。”

邱、廖兩人連聲稱是。

褚夫人還欲說話,發(fā)覺場中似乎多了兩人,一掃眼見是二女,一女全身著黑,一女全身著白,皆是吊眉吐舌,作無常鬼打扮,連手中的劍也是一黑一白。旁觀眾人跟著也發(fā)現(xiàn)了兩人,驚叫著散開。

卻聽那黑衣女道:“王素姬,你說錯了……”白衣女立即接口道:“那部書是我劍仙門的。”

褚夫人聽二女能叫出闈名,先自一驚,“劍仙門”之名也是聞是未聞,瞧她們裝束古怪妖邪,多半屬于邪魔外道,便道:“外子只與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人打交道,邪門外道,恕不奉賠!”說罷叫王光義住了手,一家三人上車離去。

馬絕塵父子三人、邱心志、廖成化諸人弄得灰頭土臉,也相繼離去。

黑白二女久久不動,待眾人去遠(yuǎn)了,卻向少沖走來。少沖有些害怕,說道:“你們要干什么?”黑衣女道:“你是鐵拐老……”少沖連忙搖頭,卻聽那白衣女接口道:“的弟子是不是?”少沖心想:“原來你兩人什么話都各說一半。我?guī)煾甘氰F拐老,你們怎么知道?”料知沒有好事,還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黑衣女道:“我二人是黑女無常,你陽壽將盡……”白衣女道:“……姥姥派我二人押你到地府過堂。”不由少沖分說,伸手來捉少沖。

少沖貓身從二人間隙中穿過,使出“流星驚鴻步法”,三晃兩閃,已將二女甩在后面。他爭步奔走,也不敢朝后面看。

不久進了一片密林,他正在提心吊膽之時,忽聽一陣腳步聲朝這邊而來,忙藏身在一樹叢后。遠(yuǎn)處有人叫道:“靈兒,等等我!”近處一少女的聲音道:“二師兄,你老是跟著干么?”聲音清脆,宛如鶯囀。說話時已停了步。

遠(yuǎn)處那人奔近,說道:“靈兒,你為何不睬我呢?是我哪兒不好么?”

那少女沒有說話,那二師兄又道:“此番大師兄教你我?guī)熜置枚送瑏恚悴挥X得另有深意么?”

那少女道:“那是因為你比我笨,我武功不如你。”

那二師兄嘿嘿笑了幾聲,道:“你承認(rèn)武功不如我么?”

少女道:“那你也承認(rèn)比我笨啰?”

二師兄道:“咱二人正好陰陽互補……”頓一下又道:“大師兄百年之后,掌門之位必定是我的……”

忽聽那少女輕啐一聲,道:“丁向北,你箍得我好緊。”掙開他,走了幾步,似又被丁向北拉住。

丁向北道:“掌門人須練金童玉女劍法,向來是與愛侶并肩行走江湖。我看這掌門夫人之位非你莫屬了……”隨著一陣“沙沙”之聲,似是丁向北要動粗,那少女頗不耐煩的道:“我說過不練的。你不放開我,回去我要向大師兄告你的狀。”

丁向北道:“你告也沒用,反正大哥有意……”

二人的響聲越來越大,少沖聽得臉一紅,便欲離去。剛一轉(zhuǎn)身,不料頭頂樹枝發(fā)出“啪”的一響,立即驚動了丁向北。

丁向北喝道:“誰?”便欲來瞧。那少女趁機向另一個方向奔去。丁向北叫道:“靈兒,你別亂走迷了路,快回來!”叫喊著追了上去。

少沖見無人過來,便緩步慢行。心想:“他說什么‘金童玉女劍法’,這是華山派的武功。他名叫丁向北,必是華山派掌門丁向南的弟弟了。”他當(dāng)年隨師父行走江湖,倒也聽過“華山二丁”之名,丁向南中了秦時關(guān)的蠱,為人如何,不得而知,這丁向北非禮小師妹,是個無恥之徒。

名門正派中的無恥之徒他也見得多了,陽明派的蒲、湯二人,鐵砂掌門的褚仁杰,崆峒派的何太虛,哪一個不是明處君子暗地小人,丁向北與這些人一比倒是小巫見大巫了。

少沖正在亂行,耳畔忽有一陣歌聲響起。聽那歌詞云:

“一年一度春光好,對此韶華,莫惜金樽倒。春去春來春漸老,落紅滿地埋芳草。花又笑人容易老,靜里光陰,暗換誰人曉?不老良方須自討,無榮無辱無煩惱。”

歌詞簡明易懂,歌聲曼妙動聽,清脆悅耳,如間關(guān)鶯語,與潺潺溪流聲、林鳥啼聲渾然一體,空靈飄渺,令人聞之陶然忘煩。

少沖轉(zhuǎn)過樹叢,見一條小溪穿林而過,溪畔青石上坐著一個少女。她身著嫩黃色衫子,面容姣好,扎著兩條馬尾辮,顯得稚氣未脫。一腿屈在石上,另一腿伸在水中戲耍,人影相映,如露水芙蓉,一股清新之氣撲面而來。

少沖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那少女察覺到生人,抬頭看見少沖,莞爾一笑,道:“我叫祝靈兒,你叫什么名字?”

少沖心想:“聽聲音就是丁向北口中的‘靈兒’了。”當(dāng)下搔了搔頭,答道:“我沒有名字。”

祝靈兒道:“瞧你傻樣,就叫‘瓜仔’好了。”

少沖愣道:“我為何要叫瓜仔?”

祝靈兒道:“俺們那里有個叫瓜州的地方,人人都是老實巴交,因此這般稱呼,意思就是傻瓜、笨蛋,哈哈——”

她說笑著穿好花鞋,躍下青石,拉起少沖胳膊走到一處草坪,席地而坐,道:“我給你取了名字,你可得感謝我。別人都不陪我玩,你陪我玩吧。”

少沖愣愣的道:“咱們玩什么呢?”

祝靈兒眸子一轉(zhuǎn),道:“我出個字謎考你,一人為人,二人為從,三人為眾,那么十五人為什么?”說罷看著少沖,露出狡黠的笑意。

少沖識字有限,文字工夫更非他之所長,順著“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默念下去,也想不出一個字有十五個“人”,過好一會兒才道:“恐怕沒這個字吧?”

祝靈兒笑道:“下雨天行路,須撐什么?這個字便是撐傘‘傘’了。”

少沖用手指在地上一筆一畫寫出“傘”字,才知自己受她誤導(dǎo),并非真的一個字有十五個“人”,而是“十”字加上五個人。

祝靈兒又考他:“一口為口,二口為呂,三口為品,那么十四口呢?這個你還是猜不出,是圖畫的‘圖’字。”

少沖道:“那么一木為木,二木為林,三木為森,十五個木呢?”

祝靈兒冥思良久,道:“不知道,你快說,是什么字?”

少沖裝模作樣想了一會兒,道:“我也不知道。”

祝靈兒彈了他個腦崩,笑道:“你名字叫‘瓜仔’,可也并不傻。”

少沖瞧見身旁不遠(yuǎn)處有株花,花紅莖長,根如獨蒜,在綠草地中如鶴立雞群,孤芳自賞,心想:“女孩子都喜歡花,我摘了送給她吧。”想著便伸手去摘。

祝靈兒瞧見了急忙攔住他道:“這花你碰不得。”少沖問:“怎么了?”

祝靈兒道:“這是紅花石蒜,還有個名兒叫‘彼岸花’,你知道為何叫‘彼岸花’么?”

少沖懊喪的道:“我聽說這花開在黃泉路上,聞著花香便不會忘記生前之事。但過了忘川,花在彼岸,便什么都忘了。晦氣,真是晦氣!”

祝靈兒水靈靈的美眸閃著異光,瞧著天邊彩云道:“我只聽說過另外一個傳說。相傳花神命有一男一女兩位使者守護彼岸花,男使者專護莖葉,女使者專護花朵。兩人護花護了幾千年,可是從來沒有互相見過面。因為開花的時候,葉子凋殘了,葉子茂盛的時候卻不會開花,花與葉從未同時出現(xiàn)過。所以他們從未見過面。后來他們決定違背花神的意旨,偷偷地見一面,那年的彼岸花開得格外美麗。他們卻因此被詛咒永遠(yuǎn)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間受到磨難。唉,彼岸花,開彼岸,只見花,不見葉,花葉不相見,生生隔彼岸……”

小姑娘雖不知情愛為何物,但說到這里黯然魂銷,為這傳說中的悲戀一陣唏噓,又道:“花好看,名好聽,傳說也美,但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焉。手一沾上,奇癢無比,若是吃進肚里,連小命也要送了。咱華山派多的是奇花異卉,白姐姐的園子里一年四季,花開不敗,什么君子蘭、郁金香、蔓陀羅,還有叫不出名兒的,你見也沒見過,什么時候你到華山去玩,我?guī)闳タ础!?

少沖聽她生長在鳥語花香的地方,而自己童年頗多不幸,不由得自慚形穢,低頭不語。

祝靈兒道:“咱們來玩‘打冤家’。”拔了兩根長頭冠的草,給了少沖一根。

民間少女春日游玩,于五月五日并踏百草,有此斗百草之戲。這游戲少沖少時也見別人玩過,就是沒人愿和他玩,少沖好一陣子為此郁悶不已。這時祝靈兒叫他玩,他自然開心得緊。

兩人把草冠掛在一處,同聲叫道:“一二三……”一起向兩邊拉。先是祝靈兒輸了,她兀自不輸,又拔了一根壯一些的再斗。

兩人正玩得高興,不知覺身旁來了十?dāng)?shù)人。當(dāng)中一老者道:“一男一女在此荒郊野外,嘻嘻哈哈沒半點正經(jīng),成何體統(tǒng)?”

少沖見來者一個個都作儒生打扮,那老者峨冠博帶,身穿道袍,手拿念珠,背負(fù)書囊,認(rèn)得是陽明派掌門蒲劍書。雖然師父告誡自己,所練武功創(chuàng)自大圣人王陽明,遇見其徒子徒孫多多禮敬,但這姓蒲的太過討厭,實在禮敬不起來,正想說:“你一個老不正經(jīng)的,憑什么管我們?”祝靈兒先道:“我們在打冤家,人多多益善,老公公,你玩不玩?”

“呸!”蒲劍書氣得臉紅脖子粗,“真是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才這般年歲,乳臭未干,就冤家冤家的叫起來了。”

祝靈兒有些生氣的道:“你不玩就是,干什么這么兇巴巴的?”拉著少沖走開,道:“咱們到別處玩去。”

陽明派中一癩臉的書生伸臂攔住兩人去路,道:“你見了長輩,怎么連禮也不知道行一行?你知道他老人家是誰么?說出來嚇你一跳,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美髯公’、五宗十三派赫赫有名的蒲大掌門。”

祝靈兒聽他自吹自擂,頓生反感,佯裝驚恐地問道:“你們是哪一派?”

癩臉書生見她生出懼意,得意地道:“會稽陽明派!”哪知祝靈兒道:“什么雞啊羊的,沒聽說過。”氣得他沖上前拉住她胳膊,罵道:“小妮子,你敢辱我陽明派!”便要摑她一耳括子。

蒲劍書伸手止住他,道:“文定,凡事要講一個‘忍’字。儒家有‘小不忍則亂大謀’之語,道家又云‘忍唯忍事,順自強人’,釋家也說‘有忍乃濟,有忍乃大’,可見三教殊途同歸,于此也是一樣。”他一說罷,陽明派眾弟子一起躬身念道:“弟子謹(jǐn)記師父箴言。”

蒲劍書對祝靈兒道:“小丫頭,你多大了?”

祝靈兒道:“十六歲了,那又怎樣?”

蒲劍書道:“女子二八,年已及笄。正當(dāng)呆在閨房,描紅繡花才是,跑出來與男子廝混,還要清白不要?”

祝靈兒含怒不發(fā),一臉天真地問他:“老先生,請問您高壽?”

蒲劍書尚未答言,另一名弟子代他回道:“古人言:人生七十古來稀。我?guī)煾改赀^古稀,胡子一根未白,你看他老人家還是這么硬朗健旺。”蒲劍書聽著弟子們吹捧,瞇縫著眼,捻須微笑。

少沖心道:“老家伙喜聽人拍馬屁,他的乖徒兒當(dāng)然個個都是馬屁蟲。”

卻聽祝靈兒學(xué)著蒲劍書的口氣道:“老頭子七老八十,不在家吃藥保命,以待壽終,又跑出來狗咬耗子,管哪家閑事?”她這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蒲劍書當(dāng)場便被問得面色鐵青,少沖也不禁笑出聲來。

眾弟子一下子都不說話,生怕師父把火發(fā)在自己身上。過了一會兒,一名弟子為緩和氣氛,岔開話題道:“小姑娘生得水靈靈的,這小子又臟又丑,真要是一對,好比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少沖聽了這話,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去。

祝靈兒手挽辮子,一本正經(jīng)地道:“卻不知圣人有言:‘才子配佳人,美女配丑男’。”

癩臉書生道:“什么?這是哪個圣人說的?”另一名弟子道:“我讀了這么多圣賢書,怎么說看到?”有人便向師父請教,另一些人更去翻書囊中的四書五經(jīng)。癩臉書生指著祝靈兒道:“你說說,這位大圣人是誰?”

祝靈兒道:“這位大圣人便是孔老夫子。”

癩臉書生默聲念道:“子曰: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樂乎?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君子乎?子曰:見賢而思齊焉,見不賢而內(nèi)自省焉。何曾有‘子曰:才子配佳人,美女配丑男’?”

蒲劍書瞪了他們一眼,道:“小丫頭片子胡說八道,你們竟也信了?”眾弟子立時不再言語。

卻聽祝靈兒道:“反正孔老夫子是說過這話的,只不過未載入書中而已。好比孔老二要拉屎,說了一句:‘吾欲矢’,便沒載入書中。”

眾人見她強詞奪理,又污言穢語玷污圣人,但又無辭辯駁,都有些著惱。蒲劍書自重身份,口舌上斗不過,卻也不愿與小孩子動武。只是他自以為頗有口才,如今斗不過一個小丫頭,當(dāng)然不肯心服,脫口吟道:“蒲葉,桃葉,葡萄葉,草本木本。”

他見祝靈兒讀了些書,卻也不多,不過伶牙俐齒,強詞奪理才說得眾人語塞。便想出一副對子要考考祝靈兒,心想這對子巧在諧音,難對之極,你做學(xué)問總比不上我等老學(xué)究。哪知這副對子恰恰就是祝靈兒白姐姐園子里那副門聯(lián),她對之熟之又熟,當(dāng)下想也沒想,對道:“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蒲劍書見她對得如此工整,倒是一驚。

祝靈兒卻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高聲吟道:“我也考考你,李太白有詩云: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下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蒲劍書接口道:“君不見高堂明鏡生白發(fā),朝如青絲暮如雪。”

祝靈兒向他一嘟嘴,道:“我又不是問你下一句。我是問你黃河的源頭在哪里?”

蒲劍書聞言頓時傻了眼。其他弟子也道:“這道題當(dāng)真難答。黃河之水自不會從天下來,想必是李白醉得一塌糊涂,對影成三人了。”

眾人正在思索之際,祝靈兒又指著那株彼岸花道:“王陽明龍場頓悟,自言洞曉天地萬物真諦,你說說,這花在山中自開自敗,是物在心內(nèi),還是物在心外。”

當(dāng)年王陽明被貶龍場驛,失意之際,師法朱熹的“格物致知”,坐對庭竹,久久不動,到了第七天晚上,忽大聲疾呼,頓悟宇宙真諦,一切盡在心中,不必外求,這便是著名的“龍場頓悟”。

癩臉書生平時苦讀祖師爺?shù)氖ベt書,此番想在眾師兄弟前賣弄,不等師父答話,搶先道:“‘心者,萬物之主也,心之本體無所不該。’這花在山中自開自敗,但我不看它時,它與我心同歸于寂;我來看時,則此花色一時明白起來,是以物在心內(nèi)。”

祝靈兒笑道:“我不信,你說你閉上雙眼不看它,這花就不在了么?”

癩臉書生道:“自然如此!”祝靈兒道:“我還是不信,那么你閉上雙眼去摸它還在不在?”

癩臉書生自謂祖師爺?shù)脑捘耸侵晾恚瑥膩硪参醇討岩伞.?dāng)下大踏步走到花前,閉了眼伸手把花冠掐下扔地,口中猶道:“我不看時,此物與我心同歸于寂。”

少沖一時未明白祝靈兒所引王陽明言論之意,見癩臉書生上了當(dāng)兀自不知,大感驚奇。

祝靈兒道:“難道你沒覺得雙手不大對勁?”

癩臉書生頓即大叫道:“好癢!”雙手互搓,卻是越抓越癢,無意間抹了一下臉,更連臉上也癢起來。

祝靈兒拍手笑道:“這是王陽明說的,可不能怪我。”

蒲劍書沉下臉道:“陽明公的學(xué)問博大精深,豈是你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所能領(lǐng)會的。

癩臉書生想為師父撈回臉面,指著少沖身后一棵樹,道:“你懂得多,我且問你,此樹何名?”這種樹當(dāng)?shù)厥稚僖姡源斯室獾箅y。

祝靈兒見也沒見過此樹,遑論說出其名,卻想也不想道:“松樹。”

松樹人所盡識,這樹無論如何也不會是松樹,陽明派弟子見她張冠李戴,都覺好笑。

癩臉書生暗自得意,還想羞辱她一回,上前拉開少沖,說道:“這怎么會是松樹?小丫頭連松樹都不識,怎配指摘我陽明派祖師爺?shù)牟皇牵俊?

祝靈兒道:“剛才是松樹,這會兒該是槐樹。”

眾人聽她言語不著邊際,更是失笑,心想小丫頭片子無知狂妄,倒也不用與她計較,剛才受她的窩囊氣也一并消解了。

蒲劍書手捻長須,點頭微笑。忽然想到什么,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見弟子們還在得意,瞪了他們一眼。眾弟子立時垂眉靜聲。原來他悟出“松”字是“公”字加“木”,“槐”字是“鬼”字加“木”,剛才臭叫化兒立樹旁,后來換成賴文定,祝靈兒拐著彎稱少沖為公子,罵賴文定為鬼。而賴文定被罵了,還兀自不知。

少沖正惱癩臉書生,這時指著他鼻子道:“我考考你,你若回答不上來,那就枉讀圣賢書,不如自殺算了。一人為人,二人為從,三人為眾,那么十五人呢?”不等癩臉書生思索,他接著道:“料你也猜不出來,是撐傘的傘字。我再問你,一口為口,二口為呂,三口為品,那么十四口呢?當(dāng)然是圖畫的圖字。一木為木,二木為林,三木為森,那么十五木呢?”

賴文定面露驚訝之色,實在想不出還有十五木的字。其實他若反問少沖:“你知道。”少沖便無話說了。但他被少沖連珠發(fā)似的三問,大腦一片混亂,哪有思考余地?還以為真有此字。

少沖哈哈笑道:“你簡直蠢笨如豬。聰明人三問三答,尋常人三問二答,傻瓜三問一答。你三問三不知,比傻瓜還傻,傻到家了。”

賴文定被他羞得無地自容,舉劍便欲自刎。蒲劍書大吃一驚,要救已是不及。

卻見人影一閃,有人夾手奪過賴文定的劍,眾人驚得都向那人看去,見他正是那臭叫化兒,都覺不可思議。少沖把劍拱手交到賴文定的手中,說道:“我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你還當(dāng)真了。”說罷退回原地。

祝靈兒向少沖嘴一撇,道:“這人對你這么兇,你還救他作甚?”其實少沖心中也惱這些腐儒,但他要做一名俠土,不能把人得罪完了,能忍則忍。他見蒲劍書眼中除了驚異,隱現(xiàn)殺機,深知他一指彈的厲害,牽著祝靈兒的袖子道:“咱們走吧。”

蒲劍書喝道:“站住了!”他此刻已識出少沖,便欲問出玄女赤玉簫的下落。卻在此時,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蒲大掌門,我小師妹什么地方不懂事,得罪你了?”林中走出七八人,說話的是個面凈無須的漢子,少沖聽聲音已知是丁向北。

蒲劍書見來的是華山派的人,倒也不便提起玉簫之事,裝著十分吃驚的道:“哦?原來他二人是貴派的。真是大水沖到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一家人。不過你這小師妹確也不大懂事,丁師侄身為師兄,可要好生管教管教。”說罷向眾弟子道:“咱們走!”帶著眾弟子離開。

丁向北望著他們遠(yuǎn)去背影,兀自心神不定,向祝靈兒道:“小師妹,你闖了大禍。你知道那老頭兒是誰么?他便是陽明派的蒲劍書,武功既高,為人也陰險得很,連咱師父在世時也懼他三分,他被你得罪了,日后指不定怎么報復(fù)咱們。”

祝靈兒不以為然道:“我才不怕他。”拉著少沖道:“我們走。”

少沖與她玩得極是開心,也想與她多玩一會兒,當(dāng)下隨她而行。

丁向北幾步跟上來,道:“這臭討飯的是什么人?”

祝靈兒道:“他是我的玩伴,不許你叫他‘臭討飯的’。”

丁向北道:“咱們說好了去石寶寨的,你這是去哪兒?”

祝靈兒嗔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又不是跟屁蟲,跟著我做什么?”

丁向北似乎不敢惹她生氣,一下子止步,叫了兩聲“靈兒”,終于沒有跟來。

少沖與祝靈兒走了老遠(yuǎn),仍不見她停步,問她道:“我們?nèi)ツ膬海俊?

祝靈兒道:“咱們?nèi)タ匆粓龊脩颍@會兒說了出來,到時你就覺得無趣了,還是不說吧。”

少沖見她一副想笑又不笑的模樣,心生好奇,想瞧瞧什么好戲這么有趣。

兩人來到江邊,上了一艘船向?qū)Π秳澣ァ?

祝靈兒問船老大道:“有沒有見過一群讀書人過江?”

船老大道:“江上就小老兒一人擺渡。這兩天渡江的出奇的多,就是沒見過讀書人。”

祝靈兒笑著道:“看來他們在后面了。”說道:“你會不會水?”

船老大道:“小老兒擺了大半輩子渡,當(dāng)然會水。”

祝靈兒拿出一錠銀錠,足有七八兩,道:“這錠銀子給你。待會兒有十幾個讀書人乘你的船,當(dāng)中有個大胡子老教書先生。船近岸時,你故意翻船,然后游水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

船老大聽了大是搖頭,道:“要不得,要不得,出了人命,小老兒還活不活?”

祝靈兒抽劍出鞘,架在船老大脖子上,道:“你不答應(yīng),你讓你全家死光光。”

船老大直點其頭:“要得,要得。”

祝靈兒一笑,把銀子塞到他懷里。又見船中有把椅子,便道:“山人要這椅子另有妙用,你一并賣了與我。”

少沖心想:“祝姑娘要整治姓蒲的,這法子倒也不錯。不知她要一把椅子作甚?”

不久船到岸,祝靈兒向山坡上望了望,指著一片密林,道:“咱們?nèi)ツ莾骸!睅е贈_到了一棵大樹下,拾來柴薪,升起一堆篝火。把椅子安在火堆旁,伸指在椅背抹了幾下,似字非字,又看不太清。

少沖心中不解,正想詢問,卻見祝靈兒輕輕一躍,身子縱起五六丈高,落在樹枝上,向少沖招手道:“你爬上來吧。”

少沖心道:“華山派的輕功美得很啊。”氣運丹田,縱身一躍,正好落在祝靈兒身旁。樹枝一搖,祝靈兒立足不穩(wěn),身子欲墜。少沖一把攬住她腰,躍到另一根較粗大的樹枝上。

祝靈兒道:“沒看出瓜仔還有這么好的輕功,你師父是誰?”

少沖軟玉在懷,鼻中聞到一股淡淡的蘭花馨香,臉一紅,忙放開了她,心想自己渾身污穢,別褻瀆了她才好。

祝靈兒卻未絲毫介意,見少沖沒有答她,便道:“你不說就算了。趁這會兒書呆子還沒來,你說個笑話給我聽。”

少沖不會說笑話,便講了幾件少時遇到的趣事。

祝靈兒道:“你說的笑話不好笑,還是我說吧。有個教書先生乘船回家,艄公問他道:‘相公貴庚?’教書先生答道:‘屬狗的,開年已是五十歲了。’艄公道:‘我也屬狗,為何貴賤不等?’又問哪一月生的,答道:‘正月。’艄公大悟道:‘是了是了,怪不得,我十二月生是個狗尾,所以搖了這一世,相公正月生是狗頭,所以教了這一世。’”

祝靈兒說這個笑話,一會兒學(xué)著艄公故作聰明,一會兒學(xué)著教書先生老氣橫秋,笑話說完,先自咯咯笑起來。

少沖過了好一會兒,才悟出笑話中“教”字諧“叫”,把教書先生罵了一回,一想通此節(jié),忍不住大笑出聲。

祝靈兒忽將小手按在他嘴唇上,輕聲道:“禁聲!狗頭師來啦。”

只聽有人叫道:“師父,那兒有堆火。”向下望去,見陽明派眾人快步向這邊過來,一個個如落湯之雞,渾身濕淋淋的。少沖想象他們落水后狼狽的模樣,不禁心中好笑。

陽明派眾人來到火堆旁,紛紛脫下外衣烘烤。有人道:“一上船我就覺那艄公可疑,果然應(yīng)驗了。”另一人道:“你不早說,這會兒說了頂個屁用?”更有人出口成“臟”,大罵川耗子可惡。

賴文定一眼瞧見那把椅子,忙端到蒲劍書面前,道:“師父,您老歇一會兒。”

蒲劍書鐵青著臉剛一坐下,林中來了一人,他認(rèn)得是鐵槍門的關(guān)中岳,忙立起身,低聲命眾弟子不得提及剛才之事。

關(guān)中岳走到近處,一抱拳,道:“陽明派的蒲大掌門來得好早。”蒲劍書拱手還揖,道:“幸會,幸會!”

關(guān)中岳道:“少林寺同悔長老邀我等至此,不知為著甚事?”

蒲劍書道:“老夫也不得而知,只有等同悔長老來了再說。這會兒也該到了。”

剛說至此,有人大叫道:“關(guān)賊,你在這兒,好啊,咱們的帳還沒算清呢。”說話間快步奔上來三人,正是五虎斷刀門馬氏父子。馬絕塵到了樹下,只與蒲劍書打了個拱,指著關(guān)中岳道:“你我一決生死,出槍吧!”先已拔出斷刀,便欲向關(guān)中岳殺去。

關(guān)中岳連連擺手,道:“大哥,你聽小弟說……”馬絕塵刀已攻至,他只得閃避。

馬絕塵本派刀法以快取勝,處處占人機先,先發(fā)制人。使出來快如一扇車輪,逼關(guān)中岳步步后退,得關(guān)中岳雖有鐵槍在手,卻一直不還招,不多久便多處受傷。

蒲劍書閃身躍到二人中間,雙掌一分,兩人都向兩旁彈開。

馬絕塵怒道:“蒲掌門,你做什么?”說罷還欲動手。

蒲劍書伸臂攔住,道:“二位結(jié)義金蘭,義氣素著,在江湖上傳為美談,不知因何事鬧了別扭,讓馬大俠如此大動肝火?”

馬絕塵道:“馬某有眼無珠,與這種六倫不分的禽獸拜了把子,此乃馬某生平恨事,馬某都難以啟齒。讓我先殺他,再向蒲掌門細(xì)說。”

忽聽有人高宣佛號道:“阿彌托佛!”又來了十?dāng)?shù)人,當(dāng)中一老僧道:“兄弟相煎何急!今日諸位來此,原是為著振救武林,造福蒼生,馬大俠可否把私怨暫放一旁?”

少沖見來人中好幾人都是熟面孔,當(dāng)中竟有何太虛,捏緊了拳頭,便想下去報仇。祝靈兒拉住他手,輕搖了一下頭,叫他不要亂動。少沖一想下面都是他的朋友,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還斗不過一個何太虛,只得先行忍住。

只聽馬絕塵道:“也不怕這廝跑了。”他走到那老僧身前一合十,道聲:“大師!”

那老僧正是少林寺羅漢堂首座同悔長老。同悔微一點頭,道:“這部書自一問世便是不祥之物,為此引發(fā)多次刀兵,死傷無數(shù),為免再次浩劫,貧僧邀諸位同來,做個見證,把此書毀去。”

蒲劍書道:“長老說的這部書莫非便是《武林秘芨》?”他言才畢,群情激動,有的道:“書在哪里?拿出來大伙兒開開眼。”

同悔一擺手讓群雄禁聲后,道:“上月一位居士光臨敝寺,禮佛之余,向貧僧言及此書為石寶寨寨主譚宏所得。貧僧想著利刃落于歹人之手,禍莫大焉,便邀請諸位武林同道在這石寶山下會集。貧僧已命兩名弟子前去討取,諸位請靜等片刻。”

群雄都知此地名為石寶鎮(zhèn),此處名為石寶山,上面便是石寶寨。

何太虛問道:“不知那位居士是誰,可是在場的哪位朋友?”

同悔道:“他并不在此處。那位居士也是名門正派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但他素來淡泊名利,不想?yún)⑴c武林紛爭,為此貧僧不能說出他的名姓。”

忽有人道:“《武林秘芨》傳自鬼谷先師,又費盡武功老人一生心血,代表我名門正派武學(xué)之最高成就。豈能隨便毀去?”

這人居然與少林寺高僧唱反調(diào),眾人瞧去,見是武當(dāng)派神通子。這些年武當(dāng)派風(fēng)頭猛進,有壓過少林之勢,武當(dāng)?shù)廊吮阋膊辉趺窗焉倭趾蜕蟹旁谘劾铩K怀隹冢阌袛?shù)人同聲附和道:“神通道長言之有理。”

蒲劍書也道:“此書之毀,將是我武林莫大損失。”

說話間有人叫道:“師父……”山上奔下來兩個中年棍僧,待至近處,一棍僧湊到同悔耳旁說了幾句。同悔白眉一軒,忽然躍上大樹,落地時,一手抓了一個,說道:“這二人在此竊聽已久。”手中抓的正是少沖和祝靈兒。

群雄正在驚佩同悔耳力敏銳,賴文定叫道:“華山派小妮子……”叫聲未畢,已見到師父凌厲的眼神,立住了口。

祝靈兒道:“老和尚,放開我!”卻任她如何掙扎,手腕如被鐵箍箍住,難以掙脫。

少沖怕被何太虛、蒲劍書等人識出,以手遮臉,毫不反抗。

同悔放開了手,道:“你們是華山派的?”

正在此時,丁向北等人趕到,見了此景,忙上來扶起祝靈兒,怒向同悔道:“長老身為少林寺羅漢堂長老,怎么欺負(fù)起后輩來了?”

同悔合十道:“阿彌托佛!貧僧不知他們是貴派弟子,得罪莫怪。不過竊聽人說話,實為我輩大忌,還請貴派加以管教。”

丁向北望著祝靈兒,眼中滿是疑問,祝靈兒卻不理他,拉著少沖到旁邊去。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少女與男子手牽手,肩并肩,足可驚世駭俗。陽明派眾人眼都看直了。丁向北更是心生妒火。

蒲劍書道:“華山派出雙入對在江湖上是人盡皆知的,但也不至于連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黃毛丫頭也是這般,成何體統(tǒng)?”祝靈兒向他做個鬼臉,罵道:“老王八,要你多管!”

蒲劍書聽她當(dāng)著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罵自己“老王八”,勃然大怒,正要發(fā)作,忽聽賴文定的聲音道:“咦,老王八,……”他正好有氣無處發(fā),揮手扇了賴文定一個耳瓜子。

賴文定身子一歪,扶樹站定后嘴角流血,才發(fā)現(xiàn)掉了兩顆牙齒,抱著臉看著蒲劍書,欲哭不敢,似受了極大的委屈。

群雄正默不作聲,忽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都向那人看去,見是祝靈兒笑得前仰后合,不知她看見了什么極可笑的事。

有人見她一只手指著蒲劍書后背,才看清蒲劍書衣上現(xiàn)出三個血紅的字:“老王八”,不禁脫口叫道:“老王八。”

蒲劍書兀自不知怎么回事,聽見這么多人向自己辱罵,惱怒道:“我是老王八,你們是小王八、王八羔子……”

眾人見他放起潑來,大失一位掌門人的風(fēng)范,都住了口,卻忍不住暗笑。

何太虛走上前道:“蒲劍書先別生氣,不妨脫下你的外衣瞧瞧……”蒲劍書瞪眼瞧著他道:“什么?”

祝靈兒見此情景,笑得更歡了。如此大庭廣眾不避忌諱,旁若無人的笑,當(dāng)場惹得場中幾位前輩耋宿不悅,而青年后生卻無不瞧著呆了,都想:“天下竟有這么美的少女!竟有這么美的笑!”

賴文定道:“師父,你背上有字……”蒲劍書這才有些恍然,脫下外衣一看,氣得臉色醬如豬肝,胡子也翹了起來,叫道:“這是誰搗的鬼?”又是一巴掌打向賴文定另一邊臉頰,道:“何不早說?”

賴文定捂著臉道:“我說了的啊……”一見師父氣得已變了形的臉,忙住了口。

祝靈兒止住了笑,低聲對少沖道:“他罵了你,我給你報了仇。”少沖才知祝靈兒買通艄公、升火安置椅子的用意,原來她用顏料兌水后在椅背上寫了“老王八”三字,不過是反著寫的。她料定蒲劍書落水后會來此處烤火,更會坐上這張椅子,也必定會印這三字于衣背之上。可謂守株待兔,大功告成。少沖當(dāng)時并未識出,此時想來既感捧腹,又覺這祝姑娘膽大頑皮,較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群雄心想誰這么大膽子,敢戲弄蒲大掌門,而且武功夫高,讓蒲掌門不知不覺,戲弄于無形之中。

蒲劍書雖猜到系祝靈兒的惡作劇,他身為武林名宿讓一個小姑娘弄得當(dāng)眾出丑,不狠狠報復(fù)難消心頭之恨,但此時鬧將起來不僅有失一派宗師的體面,而且令人恥笑。便只狠狠去瞪了祝靈兒一眼,將外衣撕成幾大塊扔地,說了句:“誰干的好事,待老朽查出來了,定要向他討還公道。”將此事敷衍過去。

同悔這時道:“諸位,適才劣徒來報信,永寧宣撫使的人已攻上石寶山,恐怕也是為著這部書而來。”

群雄道:“那還等什么?咱們得趕到前面去。”群雄吶一聲喊,爭先恐后向山上奔去。

丁向北去牽祝靈兒手道:“靈兒,咱們走。”祝靈兒卻拉著少沖不動身。丁向北瞧著群雄遠(yuǎn)去,心中急切,只得對她道:“你在這兒別走,事畢我下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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