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黑袍身形一閃，飛入虛空，出現在阿賴耶的面前。

此時，阿賴耶姿態優雅的坐在那張金色的龍椅之上，哪怕黑袍向他靠近，亦是一動不動。

因為此刻的阿賴耶，早已陷入了沉睡。

這種沉睡的姿態，就是主動將阿賴耶的寶座禪讓給黑袍的意思。

“久違了，阿賴耶！”

“這是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見到你，也是最后一次。”

黑袍目光平靜的注視著阿賴耶，眼神中看不出半點急躁。

阿賴耶的模樣，與酆都大帝的本體幾乎一模一樣。

他的樣貌充滿了吸引力，即便是沉睡狀態，依然令人癡迷。

如果黑袍取代他成為阿賴耶，那么黑袍的容貌，也將變得跟他一樣。

“沒想到我渴望已久的容貌和身份，在我觸手可得的時候，卻要主動放棄。”

“以后，酆都大帝的安危，還有地府的太平，就要靠你自己了。”

話音稍落，黑袍左手向前探出，在阿賴耶的眉心處輕輕一點。

遂即，阿賴耶蘇醒過來。

那一瞬，包括彌漫在整個會議大廳里的吞天劍意，也是隨之消散。

“怎么回事，他沒有殺死阿賴耶，而是喚醒了阿賴耶？”

“難不成，他是打算放棄成為阿賴耶？”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難道他真的舍得就此放棄？”

看到黑袍此舉，所有人都是一臉錯愕之色。

葉紅衣道：“怕是連平安大帝都沒想到他會放棄成為阿賴耶吧。”

羅至道：“不，這也在平安大帝的預料之中。”

“今日，黑袍大帝不僅會放棄成為阿賴耶，而且他還會正式脫離酆都大帝的本體，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

“啊？”葉紅衣愣住了，“這到底什么情況啊，他不是找到本心了么，難不成他想叛變？”

羅至搖了搖頭，“如果一切真如平安大帝所料，那么他不是叛變，而是要去找到屬于他自己真正的道。”

“這...”

葉紅衣突然看不懂了。

這個部分，平安根本沒對他說過。

羅至嘆息一聲，“其實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說完，羅至將一個藍色錦囊遞到葉紅衣面前，“看看吧，看完你就懂了。”

葉紅衣接過錦囊，正要打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錦囊還給了羅至。

羅至錯愕道：“怎么？”

葉紅衣道：“看不看已經不重要了，平安大帝的智謀，豈是一個錦囊可以體現。”

“既然他什么都跟你說了，你以后慢慢說與我聽就好了。”

“至于這錦囊，不看也罷。”

羅至笑了笑，“看來你也成長了不少嘛，以往你可都是錙銖必究的啊。”

葉紅衣道：“人嘛，總是會成長的。”

“陪你們演了這么多年的戲，怎么可能一點成長都沒有。”

“再說了，錙銖必究那也是平安大帝安排給我的角色。”

“現在這場戲已經收場了，我當然得做回我自己了。”

“哈哈哈...大概就是如此吧...”

羅至聞言，似乎也想到了很多。

說到演戲，這么多年，所有人都在演戲。

可是，這戲演到最后，竟然不是為了幫助黑袍成為阿賴耶？

這真的很奇怪。

即便是羅至，亦是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某一刻，他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去，然后抬頭看向虛空中的黑袍，眼神中滿是尊敬之色。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其實平安大帝的這個錦囊中，就寫了一句話。”

葉紅衣問：“什么話？”

羅至道：“一身傲骨，兩袖清風。”

“即日起，他將以本心入道，彌補曾經犯下的過錯。”

葉紅衣震驚道：“竟然一字不差？”

“是啊，一字不差。可是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黑袍大帝最后要選擇放棄成為阿賴耶。”

“平安大帝沒跟你說？”

“沒有。”

“不會吧，平時他有什么策略，不是都會在第一時間對你說，而且還會仔細跟你講解的么。”

“是這樣沒錯，可是關于這一點，他卻是只字未提，就連這個錦囊，他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在他離開我的本心世界之后再打開。”

“這...”葉紅衣一陣思忖，“要是這么說的話，根據平安大帝一貫的作風，黑袍大帝這次之所以選擇放棄成為阿賴耶，可能跟你個人的行為有關。”

“我個人的行為？”

羅至一陣回憶，“難道是因為...”

他突然想起黑袍離開他的本心世界之后，他向那個十八歲的羅至說了許多關于平安的秘密。

“難道我說的話，被他聽到了？”

“是的，我都聽到了。”

正當羅至滿心疑惑之際，虛空中傳來黑袍的聲音。

黑袍聲音溫柔的道：“感謝你們為我做的一切，可是身為一個男人，我怎么能讓你們為我承擔那么多的壓力呢？”

“兩界村的簍子是我自己捅出來的，那么，這個簍子，就得我自己去補上。”

“所以，從今天起，我將脫離酆都大帝的本體，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

“然后，我會想辦法前往兩界村，親自解決這件事。”

“這...”

羅至恍然大悟。

雖然他依然覺得，黑袍沒必要如此。

不過仔細想想，像黑袍這么有擔當的人，做出這樣的選擇，也確實不奇怪。

思來想去，他始終仰望虛空，一臉欽佩的道：“平安大帝啊平安大帝，你還真是機關算盡，任何一個細節都被你算準了。”

“哪怕你已經死了十八年，可是所有事情的發展，依然在你的計算之中。”

......

虛空。

阿賴耶已經蘇醒。

對于黑袍的決定，他也是一臉意外。

他不解的看著黑袍。

“你在這么關鍵的時刻喚醒孤，你可知道此舉對你來說將會意味著什么嗎？”

黑袍道：“我當然知道，我將失去成為阿賴耶的機會，而且根據意識宮殿里任何意識的能力都不能超越阿賴耶的法則，我的一身神力將悉數轉嫁到你的身上。”

“而我自己，在失去一身神力的同時，也將變回一個普通的意識。”

阿賴耶聞言，更加不解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為何還要這么做？”

黑袍道：“因為我是個男人，我不想虧欠任何人，更不想自己捅的婁子讓所有人來替我承擔。”

說完，黑袍長劍一抖，刺穿阿賴耶的身體。

這不是為了殺死阿賴耶，而是為了將一身神力轉嫁至阿賴耶的身上。

呼呼...

那一瞬，整個會議大廳里卷起一陣恐怖的黑色颶風。

颶風在會議大廳里持續了三十天（按照人間算法，也就是三十個瞬間）！

三十天后，會議大廳里歸于靜止。

這時，黑袍已經失去一身神力，而且已經脫離了酆都大帝的本體。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但見會議大廳里除了黑袍之外，紫衣也消失了...

“黑袍啊黑袍，你怎么就這么傻！”

所有活下來的意識都知道，黑袍最后斬殺的那些意識，是為了讓酆都大帝的靈魂更加純粹。

直到最后一刻，黑袍依然在為酆都大帝的安危和地府的太平考慮。

就憑這一點，在座的列位，皆是自愧不如...

“平安大帝曾說，黑袍大帝是最偉大最值得尊敬的完美人格。”

“今日看來，果真如此！”

“惡人都被他一個人做了。”

“而且這么多年的詭道修為，試問普天之下有誰愿意轉送他人。”

說到完美，就連作為完美化身的羅至，亦是覺得黑袍比自己更勝一籌。

看著會議大廳，乃至整個意識宮殿里再也感受不到黑袍的存在，他們每個人都想起了曾經在羅酆山上發生過的一切。

那一切，全都是關于黑袍。

想著想著，他們不約而同的單膝跪地，向著天空齊聲喊道：“恭送黑袍大帝！”

“雖然你最終放棄了成為阿賴耶，但在我們的心里，你永遠都是我們的阿賴耶！”

說出這句話的，不僅是會議大廳里的意識分身，也包括了坐在那張金色龍椅上的阿賴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