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記事起，母親好像時不時就有這么一個情況。”

“每次咳嗽五聲，深呼吸五次，臉色馬上就會變得蒼白，眼神也會隨之變得奇怪。”

“她的身體越來越糟糕，到底是因為失了一身龍源精血，還是因為被那個妖女影響了？”

對此，陳凡想不通。

阿公見他眉頭越皺越深，便是心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小凡，別想了。”

“其實有些事情，未必需要答案。”

“以你目前的處境，有些問題最好不要思考太多，這對你沒什么好處。”

說著，阿公取下戴在左手小指上的那枚古銅色尾戒。

“這枚戒指的名字叫莫問，是你母親留下來的空間戒。”

“里面有你的魂記，所以你可以隨時進入這枚空間戒的內部空間。”

“你要的答案都在這里面。”

“不過，我暫時還不能把這枚戒指給你。”

“等有朝一日你的詭術修為突破心神合一的時候，你再來找我要這枚戒指。”

“到時候，一切你都會明白的。”

陳凡盯著那枚古銅色尾戒，眼睛里看不出絲毫陌生。

“老師，你就別騙我了。”

“這不過是一枚極普通的戒指而已，怎么可能給我答案。”

“我知道你只是想讓我盡快從悲痛和自責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你怕我的思想鉆進死胡同，游離在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放心吧老師，我現在很冷靜。”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也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

“母親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絕對不會辜負母親為我所做的一切。”

“無論何時，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

說完，陳凡用力擠了擠干澀發紅的雙眼，反握住阿公的雙手，臉色迅速恢復平靜。

“既然我無法在自己的回憶中找到答案，那就請老師繼續為學生解惑吧。”

阿公眼睛里飛過一抹復雜之色。

小凡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這枚戒指真的是空間戒啊。

而且里面真的有小凡需要的答案。

不過算了...

既然他誤會了，那就接著誤會吧。

反正他知道那么多也沒什么好處。

一個人想得太多了，心性就容易亂。

某些事情上，還是想的簡單一點比較好。

這樣一想，阿公把戒指攥在手心，滿目慈祥的笑了笑。

“有什么問題，你盡管問吧。”

在進來這里之前，阿公就已經說過，無論今天陳凡問出怎樣的問題，能回答的，他一定會回答。

陳凡抿了抿嘴，接著問道：“我母親還有蘇醒的可能嗎？”

“有。”

“我能為這件事做些什么？”

“先修煉，等你的詭術修為突破至高境界之時，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個妖女還在母親體內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知道，女王為了那個妖女進過一次鎖神塔。”

“鎖神塔？”

鎖神塔是兩界村里最神秘最恐怖的監獄。

那里囚禁的都是天界罪孽最為深重的罪神。

如今在那座鎖神塔內依然囚禁著幾位罪神。

那幾位罪神實力超群，不僅地府方面得罪不起，墮落者同樣得罪不起。

關于這一點，陳凡一直都很清楚。

可是他沒想到，母親居然也去過鎖神塔？

“母親是什么時候去的鎖神塔，關于這件事，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就是你最后一次夢到那個妖女的那天。因為她只用了半天就從里面出來了，那個時候，你還在人間念書。”

“對了老師，我一直沒問，你為什么讓我來人間念書，難道在兩界村就不可以念書么？”

這個問題，十五年前他就想問了。

可是每次話都嘴邊，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又給咽了回去。

今天，他終于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阿公道：“因為人的生命猶如洪水奔流，若非遇到島嶼和暗礁，實在是難以激起美麗的浪花。”

“人間是一個比兩界村更加多元的世界。”

“在這里，你不是誰的少主，你只是你。”

“可如果在兩界村，人人都尊稱你一聲少主。”

“如果讓你留在兩界村里念書，你的成長環境就不會充滿荊棘。”

“你明白我意思嗎？”

陳凡點點頭。

“天降大任于斯嘛...我明白。”

“老師是不想讓我淪為紈绔。”

“是這個意思么？”

阿公道：“沒錯。”

“不過最重要的是，讓你更加直觀的去感受人性。”

“從人性的角度來說，這里到處都是明刀暗箭。”

“讓你來人間磨煉心性，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十多年來，你在人間感受過那么多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相比一直在兩界村里長大的那些個孩子，你的心性顯然更加沉穩。”

“雖然這個過程很苦，但是你現在回想起來，是不是覺得一切都值得呢？”

陳凡若有所思。

“要是這么說的話，我在人間經歷的一切，是否也在老師的布局之內？”

阿公搖了搖頭。

“不。”

“并不全是我的布局。”

“我只是為你鋪墊了開頭，卻沒有為你規定結局。”

“你的人生，一直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真的是這樣么？”

陳凡皺了皺眉。

“如果一切并非老師的布局，那么人性...還真是夠丑惡的。”

“雖然也有一些光明面的存在，但是...好像并不是很多。”

陳凡開始回憶來到人間上學的那段日子。

第一天，是母親親自送他出的兩界村。

那也是他第一次來到人間。

首先，他感受到了人間的溫度和空氣的渾濁。

“娘親，這里真的好糟糕啊，亂糟糟的。”

這里沒有純凈的空氣。

也沒有安靜的環境。

有的只是骯臟的渾濁與無盡的喧鬧。

這是他來到人間城市后的第一印象。

母親牽著他手，像兩個普通人類一樣穿街走巷，來到甬城一座名字叫虹橋的小學。

母親說：“以后你就留在這邊好好念書，有時間的時候，我會過來看你的。”

那時候，陳凡才一歲。

可是他已經有了四五歲的身體。

所以，他直接上了小學一年級。

學校的老師見到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然后笑瞇瞇的道：“放心把他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話雖如此。

老師并沒有真的照顧他。

等母親走了以后，老師的臉色馬上就變得很冷，與母親在場的時候判若兩人。

“這算是怎樣的一種人性？”

陳凡注視著阿公。

阿公道：“人情冷暖，這也是你磨煉心性的一個重要環節。”

“不對別人報以太高的期待，而是不斷期待自己的成長。”

“這些年來，你一直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