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膳,黃森繼續指揮麾下弟子緝拿兇手之事。
到了申牌時分,忽有一弟子闖入室內,匆匆報道:“稟報掌門,咱……咱們……在北路五十里……捉,捉到——”
黃森道:“捉到什么?趕緊說!”
“捉到勞山峒。”
“勞山峒?”黃森怔了一下,接著一拍椅子扶手,對季堂哈哈笑道:“三師弟,你瞧,這個狗東西跑了這么多天,終于還是讓咱們給逮住了。”
季堂亦會心笑道:“既如此,便將他帶來吧。”
沒一會兒,一個五花大綁的人便被幾個弟子推搡入了大廳,那人雖然衣服襤褸蒙頭垢面,但季堂只需看他側影,就知那是消失了多日的監獄典獄長勞山峒。心中不由道:你果然還是回來了。
勞山峒被拽到黃森面前,被一弟子一踹腳彎,撲通一聲跪下。
黃森先沒說話,只歪頭瞧著勞山峒那藏在一頭臟兮兮的亂發后的臉,半晌,饒有興致道:“勞典獄,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
勞山峒的腦袋就像霜的茄子一樣栽得很低,不說話。
黃森又道:“我記得你從前可是生龍活虎的,如今怎么不吱聲了?是不敢說呢?還是不愿說?”
勞山峒還是栽著頭不說話。
“我問你話呢,沒聽見?”黃森的聲音略大略粗了些。
勞山峒終于挨不住,晃了晃身體,嘟囔道:“副掌門,您要我說什么呢?!?
“我問你,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
勞山峒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變……變成這樣,還……還不是因為,那些弟子綁了我……”
“那些弟子為何綁你???”
“他們抓我——”
“他們為何抓你?”
勞山峒聲音越發小:“這個……我怎么知道?”
黃森冷哼一聲:“你不說是吧,好,我先問你,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怎么到處找也不見你人?”
勞山峒又嘟囔著回應:“我,我下山買些東西罷了?!?
“哦,你原來是下山買東西去了?!秉S森雙目棱視勞山峒。
“就,是……”勞山峒的聲音越來越小。
“放屁!”黃森瞧著勞山峒的德性,脫口罵道:“買東西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你為什么不給人說一聲就走了?走了這么久不見人?你在我玄天門干了這么多年?不懂門規嗎?難不成跟孫服安一樣,讓人給劫持了?”
“沒……沒有啊……”勞山峒忙抬頭為自己辯解:“我……我就是買東西了?!?
“買什么東西?”
“買——衣服。”
“買了沒?”
“還……沒——”
見勞山峒越說越不著邊,黃森就像聽了一個愚蠢的笑話,忽然敞口笑了起來,笑罷:“勞山峒啊勞山峒,好歹你也是個典獄長,遍故事也遍像一點,也好糊弄人啊。一個人蠢到你這種地步,也敢干壞事撒謊,真是勇者無畏。”
勞山峒抬頭,朝黃森一個勁鞠躬道:“副掌門,我發誓,我沒有撒謊,我就是買衣服去了啊——”
黃森卻不理會他的辯解,只見他不耐煩的閉上眼睛,如此片刻,然后深深吸了口氣,對外面道:“來人!”
外面步入一弟子,抱拳俯身:“副掌門?!?
“把這人的舌頭給我割下來?!彼焓忠恢竸谏结?。
“是?!蹦堑茏討艘宦暎⒓磸难g拔出一把雪亮短刃來,轉頭朝著勞山峒,就要去割他舌頭的樣子。
勞山峒見此,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尖聲叫喚起來:“副掌門饒命!副掌門饒命!不要割我舌頭!不要割我舌頭??!……”
黃森斜睨勞山峒,寒聲道:“勞山峒,反正你滿口謊言,不說真話,留著舌頭也沒什么用,還不如割掉干凈,免得臟污了別人的耳朵。”他說著,身體前傾,湊近了面前的犯人一點:“你覺得呢?”
勞山峒依舊一個勁喊:““副掌門饒命!副掌門饒命!不要割我舌頭!不要割我舌頭?。∏竽懔?!……”
黃森白了尖叫不已的勞山峒一眼,淡淡道:“好吧,不割你舌頭也可以,不過你得說實話?!?
面對黃森威逼,勞山峒的喊聲終于慢慢小了小了下來,臉上的恐懼也漸漸淡下來,最終變成無可奈何的悲戚。只見他身體萎頓,腦袋低垂,整個人就像個癟了的皮球。最終,哀切切的說:“好吧,我說實話便是——”
“這就對了,快說吧?!秉S森挺直了背,將手伸到茶杯上,喝茶。
勞山峒支吾了半天,方道?!捌洹鋵?,我只是藏起來了?!?
“藏哪兒了?”
“北苑的廚房,南苑的柴屋,還有山腰的菜屋,都藏過——”
“啊,這么多地方啊,為何要藏起來?”
“因為……我怕季公子查我……”勞山峒怯怯的瞥了季堂一眼。
黃森也看了季堂一眼,又看勞山峒:“季師弟是調查監獄案之人,你是典獄,乃是管理統轄監獄之人,按理說應該主動配合他的調查才對。你怕他查你,就跑了藏起來了?”
“是……是啊……”勞山峒的腦袋垂的更低了,幾乎要和身體貼到一塊兒。
黃森蔑然哼道:“算了吧,我看你不是怕他查你,是怕他查出你有問題,所以才躲起來?!?
勞山峒的腦袋抬起來:“我沒有什么問題。”
“既然沒有什么問題,就不應該怕別人來查,這個道理只要是個人都懂,”黃森拉長聲音,一個字一個字道:“你藏起來,就算不是兇手,也和兇手和勾連。”
勞山峒依舊否認:“副掌門,我發誓,我真是不是兇手,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兇手,更不知他是誰,你這么說,你真是冤枉我了……”
黃森又看向一邊的弟子,指指勞山峒,長聲嘆息:“你瞧,這個家伙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還是不說實話,你還是把他舌頭割下來吧!”
那弟子應了一聲,又將手中那雪亮尖刀對準了勞山峒的臉。
勞山峒大約知道自己是瞞不過了,及時的大叫起來:“副掌門!我說就是,別,別,別割我舌頭!”
“你肯說了?”
“肯說!”
“說實話?”
“說實話!”
黃森打了手勢,那弟子退開。
勞山峒大約是實在害怕,打了好幾個哆嗦,喘了好幾口粗氣,方斷斷續續說道:“我說,我說……我知道兇手是誰……”
“誰?”
“——連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