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的嗎？”路明非低著頭，若有所思。

“哥哥，其實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一個死小孩，他們被關(guān)在內(nèi)心的最里面。

“那里蕭瑟，冰冷；那里陰暗，孤獨。因為你心里那個死小孩過于脆弱，所以你才會那么容易就成為別人的死侍。

“當然，那個叫做繪梨衣的女孩也一樣，因為她可是你唯一的死侍啊！”

“小怪獸……是我的死侍？”

“對啊！因為是你讓她在最寒冷的時候感受到了溫暖，是你把她從黑暗的迷宮里面帶了出來，是你讓她透過迷霧看清了外面的世界！”

“是嗎？怪不得小怪獸是那樣信任我。說句心里話，其實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天，我真的很快樂?！闭勂鹄L梨衣，路明非就像蔫了一樣，再也沒有之前的神氣。

“其實我知道，我和小怪獸的相遇本就是一個錯誤。她需要的人不應該是我，她信錯人了。我就是個軟弱的廢物，不配擁有她這樣好的死侍?！?

“哥哥，你又錯了！沒有人有權(quán)利否定他人的愛，繪梨衣喜歡你是她自己的事，你無權(quán)涉足，無權(quán)評判！”小魔鬼如同一位法官，義正辭嚴。

“可能是小怪獸的血統(tǒng)不太穩(wěn)定，所以一直被他們關(guān)在籠子里，很少能接觸到外面的世界，才讓她對我這個廢物產(chǎn)生了依賴。

“在她眼中，Sakura來自那個外面的世界，去過很多她沒去過的地方，知道很多她不知道東西，所以Sakura是無所不能的。

“她是一只既可愛，又善良的小怪獸，想和這個世界相擁，想被外面的世界接納。但小怪獸心里很清楚，在我們這個世界，怪獸本身就是錯的，終究會被正義的奧特曼殺死。

“可并不是繪梨衣想要變成怪獸的?。∷焐褪浅壔煅N，這種事能怪她嗎？世界是如此廣闊，為什么就不能包容下她呢？

“她很聽話，很懂事，那次晚宴，她在我叔叔還有嬸嬸面前表現(xiàn)得像是一位賢妻良母。她是關(guān)心我的人，在意我的人，幫助我的人，愛我的人，但我卻沒有保護好她……”

路明非緩緩蹲了下去，這一次他沒有流淚，只是那個眼神是那樣痛苦，無盡的悲傷噴涌而出，渲染了整個世界！

“我明白了，哥哥！”

路鳴澤揮了揮手，時間重新開始流逝，那漫天的雪花迅速融化成液滴，化作滂沱大雨降下。

“我要一劍劈死他！”

暴雨中，路明非撕心裂肺，他望著一個方向，目光似劍！

他的吼聲仿佛能傳萬里，讓遠處正一臉姨母笑的赫爾佐格突然停滯下來，無比驚恐地回過了頭。

路明非的心臟如同戰(zhàn)鼓一般“咚咚”作響，小魔鬼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有規(guī)律地顫動，好像地球也有那樣一顆肉質(zhì)的心臟。

小魔鬼慢慢俯下了身，單漆跪地，他好像是在朝拜一位新王，眼神是那樣虔誠，無比恭敬！

“你想殺他就殺吧。赫爾佐格雖然是流淌著白王之血的純血龍類，但他的實力最多與四大君主平齊，殺他并非難事。

“但這一次我?guī)筒涣四?，你想要釋放什么言靈，你直接喊出來就好了……我的王！”最后三個字小魔鬼念得很小聲，沒有讓路明非聽到。

路明非這次出奇的瞬間就聽明白了小魔鬼的意思，并且沒有絲毫質(zhì)疑。

他緩緩俯下身來，在繪梨衣的額骨上輕輕吻了一下：

“小怪獸，你馬上就會活過來，只要他死了，這個世界會對你溫柔的。但在此之前，我要借用一下你的‘審判’，我將以你的言靈，審判忤逆之人的罪惡?！?

路明非轉(zhuǎn)過身來，溫柔的眼神乍變，惡狠狠地盯著60公里外那個身影，好像要抽其筋，扒其皮，食其肉，飲其血！

他以君王之威，以神明之公義，以無上的斬切意志，吼出兩個字——

“劍來！”

聲音有如洪鐘響亮，仿佛從九霄降下，神似動漫里的鬼神之音！

路明非的手中明明無劍，卻勝似有劍！

他仿佛古代的文人君子一般，左手儒雅地握著劍鞘，右手應該是要順勢拔出長劍，然后傲指蒼穹。

但不是！

他的右手竟是詭異地對著左手邊的那片虛空用力一抓，做出一個拔刀斬的動作！

因為腳步不對，加上他的身體重心一開始就沒扎穩(wěn)，他斬出那劍后就把自己摔了個狗啃泥！

小魔鬼全程都看在眼里，但他沒有笑，依舊一臉嚴肅，畢恭畢敬地行著跪拜禮。他看清楚了路明非的這一劍——

三千悲傷化為一劍，地水風火鑄成劍身！

只一劍，開天，辟地，碎裂虛空，斬滅神王！

一劍可諸蒼天，一劍可斷黃泉；

一劍可屠神佛，一劍可除妖魔！

一劍開八荒，一劍拓萬疆；

一劍竭萬古，一劍樹新天！

“不！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可是神啊！我可是神??！”赫爾佐格聲嘶力竭，留下了這些癲狂的遺言。

萬米高空中，四下分明無人，而且這個高度也不可能有人，但他確信自己聽到了那個聲音，那個冰冷而又無比熟悉的聲音——繪梨衣！

她是自己最為得意的試驗品“ξ”，是自己進化為“白王”的血液容器，此刻卻用動人的聲線吟誦著肅殺的龍文，對自己下達了死亡的命令！

赫爾佐格的姨母笑再也綻放不出來了，他的體內(nèi)是100%的白王之血，他比誰都更了解這個位列111號的言靈——審判！

有一個血統(tǒng)級別遠高于他的人對自己釋放了這個言靈，他無從抵抗，只有等待死亡！

他看見遠處的天空被一道劍氣撕碎，那片虛空被之整個裂開，形成一道萬米之高的天塹！

赫爾佐格不想就這樣束手就擒，他亮出了一柄白色的利刃，那是八岐大蛇的尾骨，在日本神話中，這截尾骨被稱為“天叢云”。

它是生來的神劍，是世界上最強的煉金武器，此刻就橫在他的胸前，準備接下路明非的這一劍。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無聲無色無形的斬切逐漸接近，赫爾佐格像是被神釘在銅柱上，無法逃離，必須承受這九天雷霆的審判。

天叢云沒能阻擋此劍，它好像和周圍的空氣沒有任何區(qū)別，就那樣斷成兩截，連同赫爾佐格那顆龍王之心一起！

將赫爾佐格斬成兩半后，縱橫60多公里的劍氣終于停了，鉆入到他的身體里面。

隨后那些被無限壓縮的元素能量瞬間爆開，萬里高空中升起了一個無比巨大的蘑菇云！

這個威力是……核彈？

“路鳴澤，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以最后四分之一的生命，與你交換，換繪梨衣復生！我生命的終點，即為她生命的起點！”

“哥哥你……你會死的！”

小魔鬼站起身來，看著前面路明非那堅挺的背影，這是那個衰仔第一次無比高傲地昂首挺胸，已然有了王的氣概！

“反正我也活不長了，讓那個喜歡我的女孩代替我享受這個世界，不也挺美好的嗎？”

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死了，路明非繼續(xù)說道：“我絕對不能原諒赫爾佐格，不能原諒奧特曼，不能原諒這個不公的世界。

“我不能原諒的，是想要傷害小怪獸的一切！我不能原諒的，是那個軟弱無能的路明非！

“路鳴澤，我不管你是魔鬼還是神靈，你隨時可以剝奪我的生命，我只有最后一個請求——代我照顧好小怪獸，替她殺了世上所有正義的奧特曼！

“最后，不要告訴她有關(guān)于我的一切，讓她忘了我……”

“哥哥，我做不到，我沒有這個能力?！?

“不可能！你一定做得到！路鳴澤，拿走我的生命，救救那個可憐的女孩！”

路明非看著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小魔鬼，大大地張開雙手，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半只腳踩空，他才停頓了一下。

他往后面看去，紅井里有數(shù)千噸的水銀，氤氳的銀白色霧氣從井底彌漫上來。

“路鳴澤，記住我說的話?！?

語畢，路明非看了這個世界最后一眼，挺直的往后倒去，墜入深不見底的紅井中。

他突然不畏懼死亡了，甚至還覺得路鳴澤是如此無能，連收走自己生命的勇氣都沒有！

他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往上揚起。

他覺得自己的一生真可笑，明明就是一個廢物，卻有幸能和魔鬼做交易。

他用自己的生命救回了自己心愛的女孩，卻不想讓她們知道。至始至終，他都覺得暗戀是一件天大的事啊！

“你答應了？”

路明非睜開了眼，他現(xiàn)在浮在半空中，不再往下墜了，應該是路鳴澤出手了。

向上的風場將他托起，他的背后神奇地展開三米長的淡藍羽翼，像是一對蝴蝶的翅膀，讓他穩(wěn)穩(wěn)地落到堅實的紅土上。

那是言靈“風舞”，位列07號，讓路明非擁有了飛行的能力。

“哥哥，你放心，你的女孩還活著，她在遙遠的地方等著你去救呢。但這一次我真的幫不了你，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毙∧Ч砺辐Q澤垂著頭，平靜地說道。

“這是什么意思？我就只有最后四分之一的生命了，而且還那么沒用，你不幫忙我怎么去救小怪獸？”

“哥哥，你心中的那個死小孩已經(jīng)拔劍！他斬去了你的軟弱，斬去了你的膽小，斬去了你的所有負面！其實那場大雪過后，我再也無法與你進行交易，因為你已脫胎換骨，你已重獲新生，你已凌駕于我之上！”

小魔鬼抬起了頭，他的瞳孔不再是黃金之色，而是孕育著無數(shù)生機的翠綠，路明非仿佛從那里看到了一棵參天古樹。

“哥哥，你比我預想中的要堅強，其實先前所有的交易都是我一手策劃，但我從未奪走你的生命！你感受到在你體內(nèi)翻涌的熱血了嗎？從現(xiàn)在開始，龍族的大門才真正為你敞開！”

“??？！”

路明非終于插上了一句話，但小魔鬼的這些話語信息量太大，他一時不知從哪問起。

“哥哥，我們換個地方，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