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經典的臺詞:“我的生涯一片無悔,我想起那天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李扶光此刻就站在夕陽下,站在斯帕特爾岬角下的嶙峋海岸,近距離擁抱大西洋。
海風仍在輕輕吹著,浪花層層跳動,空氣里流躺著咸咸的氣息和記憶的濕潮。
他沒有奔跑,反倒出奇的平靜,因為他并沒有什么青春可以逝去。
只是良辰美景唯他一人,難免生憾。
細細想來,這18年的光景,何處不見心酸,哪里沒留遺憾?
“哎。我們都是被上帝遺忘了的孩子。”
李扶光長吁一聲,轉身離去。
也許,這一切都是命,從出生的那刻起,已經注定。
他不能后悔,因為后悔沒用,什么都改變不了,只有懦夫才會后悔,他不是懦夫。
慢步攀上眺月涯,李扶光抱起一個陳舊的壇子,借著一陣微風,揚了里面的骨灰。
時機把握得很好,骨灰隨風飄去了大海,那里是她最好的歸宿。
但他想到自己最親愛的母親曼語蘭終究還是只能以這種方式與大海相擁,不禁悲從中來,滿腔憂郁。
趕著夕陽的余暉,他提起一桿黑金長槍,那是他素未謀面的父親李松的遺物,他舞了一段,偃如一位肅殺的將軍。
槍尖如黑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游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時而驟如閃電;一點寒芒先到,隨后槍出如龍。
最后一槍,李扶光直指蒼天,氣勢如虹!
誓與天斗,誓與地爭,命運能禁錮一個人的心,但禁錮不了一個心死了的人!
山不叫山,叫翠微;
海不叫海,叫滄淵;
云是纖凝,風是扶搖;
太陽叫扶光,月亮叫望舒;
狂風吹起的沙礫又叫驚砂;
纖凝翠微顛,扶光入滄淵。
扶搖驚砂起,山弄望舒遠。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斜陽打在李扶光那堅毅的臉上,他張開懷抱,擁著海風,抑揚頓挫地朗誦出這段優美的文字。
曼語蘭愛上了李松,愛屋及烏她也喜歡上了中文。
撒哈拉的那片星空下,李松挽著曼語蘭的手,朗誦出這段極美的文字,讓她記了一輩子。
每一個無眠的夜,曼語蘭都會抱著李扶光,柔和輕緩地把這段文字念上一遍又一遍。
白月夜,小軒窗,輕耳語,相思長。
那時李扶光還小,不明白那一個個文字里暗藏著的是曼語蘭對李松的想念,只是覺得有趣、好玩。
他突然覺得好累,就躺了下去,睡在李松和曼語蘭的旁邊。
那桿長槍被牢牢釘在巖石上,傾斜著與那個空壇子互相依偎,就當是李松緊緊抱住了曼語蘭……
不知過了多久,李扶光醒了,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塵封已久的初代智能機——龍騎,聽著好像是個雜牌,但其實龍騎壓根就沒在市面上發行。
他將一張漆黑的磁卡貼在龍騎背面,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手機明明還未開機,卻從揚聲器里傳出一段沉穩的女音:
“驗證通過,選項開啟。李扶光,出生日期1992年3月14日,性別男,編號A.D.0314,言靈元海,階級D,列入卡塞爾學院名單,自動加入學術部。我是諾瑪,卡塞爾學院秘書,很高興為您服務。”
“卡塞爾之門,終于向我敞開了嗎?”
李扶光盯著手中的那張磁卡,上面用銀色繪著半枯半榮的巨樹花紋,古老而又神秘。
他用余光偷偷瞄了眼遠處的燈塔,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真的很對不起,公主殿下。但是,謝謝你!”
他按下了開機鍵,開機動畫先是鯉魚飛躍龍門,再是金龍翔于九天,滿滿的鴻鵠之志。
三秒后,動畫結束,隨機壁紙出現。
那是一輪巨大的圓月,銀色的月光下,隱約可見柳樹旁站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影。
上面還題了一段文字以表述壁紙的畫中意:
“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月亮確實照在了我身上。”
斯人已去,此念茫茫。
既如此,永別,勿念!
李扶光想,這個傷心地,他應該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就將所有的過往都葬在此處,他還要以滿腔熱忱迎接新的太陽,迎接在卡塞爾學院的新生!
“扶光,太陽。你還別說,曼語蘭還挺會取名字的!”高高的燈塔上,薯片妞拍了拍一邊的雷娜塔。
“嗯。的確挺好聽的。”雷娜塔附和道,眼睛卻始終盯著屏幕上的李扶光。
“別再犯花癡了,我的傻妞!要不是老板及時發現,你的心就完全被她騙走了!”
“可我們答應過他要幫忙的!”
“此一時,彼一時啊三無妞兒!李扶光這個人藏得也太深了!你知道我開的那輛車老板花了多少錢嗎?100億啊!還是美金!他一個電話過去,然后幾千億美金馱著他們去大西洋,人家會需要你幫嗎?”
“可他們只是為了幫李扶光圓夢……”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都不信吧!回去吧,該準備接下來的日本之行了。”
“嗯。”雷娜塔冷冷說道,一如既往。
“哎。本來還想著拐他回公司的,失算了。不過李扶光可能也不想來我們公司,他一直想去的應該是卡塞爾學院。
“我沒有告訴你,兩年前沙漠里突然出現了一個血統失控的混血種,李扶光也因此被學院發現。
“雖然最后洗腦失敗了,但因為他的血統太低,龍血占比只有1.4%,屬于D級中最差的那一批,所以學院沒有要他,只是派人對他進行密切監控。”
“那他不是很可憐嗎?”
“可憐啥呦!真不知道你們在尼伯龍根干了什么好事,這么護著他!三天后,索科特拉島上關押異常混血種的一所研究院就被燒成灰燼,沒留一個活口!你猜會不會是他干的?”
“不會!”
“你這么肯定?”
“你不是說了嗎?他只是D級,而且還一直被人嚴密監控。”
“行行行!你是他的公主殿下,相信他也是應該的!不過老板對你是真的好,他特別關心你!”
“老板?”雷娜塔的表情舒緩了,隨時好像要露出笑容。
“對啊!我對阿拉伯語一竅不通,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老板安排的,包括讓李扶光去卡塞爾學院,這是你們最好的結局了。”
“嗯!”
“現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吧?還跳飛機!讓我一張老臉都丟盡了,真服了你!”
“好!”
……
“白羊,我暴露了。”月光下,李扶光將龍騎貼在耳邊,說話的聲音很小。
“我知道。是我沒有忍住,但我必須送雪兔最后一程!你自己小心一點,不用擔心我們,我們會一直藏在黑夜里,等待太陽為我們升起的那天!”電話那頭是一個極其沙啞的、老者的聲音。
“放心吧。那天,不會遠了!”
李扶光取下電話卡,將它捻成齏粉。
他最后看了眼那桿黑金長槍和裝骨灰的空壇子,然后毅然向前方的黑暗走去。
命運弄人,李松只在曼語蘭的世界里出現了七天,而雷娜塔算來也正好在李扶光的世界里出現了七天……
2010年12月24日,平安夜。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的摩洛哥有一種凄涼的美感。
一條近乎與緯線完全平行的公路上,一支由12輛世界頂級豪車組成的超跑車隊正以全速自東向西飛馳。
這條全長近300公里的公路早被一家國際電影公司租用,制片人甚至沒有露面,只是給了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數字,于是在約定好的兩個小時里,這條公路上除了這12輛頂級跑車,不會再有任何車輛,公路附近也不會出現任何人影。
全球最頂尖的跑車無非出自那些知名跑車品牌,如:科尼塞克、法拉利、布加迪威龍、帕加尼、保時捷、蘭博基尼等。
能租下這么大一個場地拍電影,這支超跑車隊無疑擁有世界上最豪華的跑車陣容。
但這12輛頂級跑車卻不屬于上面的任何一個知名品牌,甚至全世界都很少有人能叫出它們的名字——大夏龍雀!
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可以懷遠,可以柔邇,如風靡草,威服九區。
大夏龍雀本應是中國古代夏朝帝摯所造之青銅巨刃,亦或是一柄三尺九寸長的漢代環首刀,但此刻卻成了這些豪車的名字。
如果在網上發帖說大夏龍雀是世界上最頂尖的跑車,估計全世界的車迷都會嗤之以鼻。
但如果他們有幸能領略這支車隊恐怖的行駛速度,他們的態度必然完全轉變,驚呼那些價值上千萬的豪華跑車真是弱爆了!
可惜他們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因為大夏龍雀并非凡物,它是龍族世界的產物!
就像普通人不能和混血種相提并論一樣,任何超級跑車都不能跟大夏龍雀相比較,因為它就是跑車中的混血種,是完全由煉金工藝打造的跨世紀載具!
這12輛豪華跑車擁有清一色的黃金外殼,前面11輛彼此間隔約5公里,都是流線型的車身。
跑在最后面的赫然是一輛時速飚到400碼的笨重房車,里面固定著一張病床,旁邊放著各種各樣的醫療設備。
房車的屁股后面有一道奇幻的陰與陽的分界線,前方萬丈光芒,后方昏天暗地,極其令人震撼,宛如生與死之隔!
筆直的公路上,群龍競嘯,百雀爭鳴!
大夏龍雀還在加速,領頭的那輛時速已然達到了500碼!
這支超跑車隊是在與時間賽跑,和死神爭速!
他們追趕的是頭頂的夕陽,亦是生命的終點!
地面上響起的不是尖銳的破風聲,而是宛如天神的威吼——龍吟!
十二條無比巨大的金龍環繞著車身,如同蛟龍鬧海般在空間上翻騰。
一個個煉金領域自動展開,阻絕空氣,使得跑車受到的阻力幾乎成零。
那是中國古老傳說中的龍,一種神異的生物,不是龍族世界中的爬行動物“dragon”。
《本草綱目》稱:“龍有九似”,即“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
此刻在公路上騰飛的金龍就是這個形象!
這便是大夏龍雀名字的由來!
當然不止有龍,還有雀!
抬頭望去,同樣令人震撼!
九霄之上傳來的是母儀天下的喝聲——雀鳴!
那正在云霧中角逐的是中國古老傳說中的神獸——朱雀,亦名“朱鳥”,形像鳥,屬火,色赤。
朱雀飛得太快了,只能看到一團熾火在浮動,就像是一顆燃燒的隕石!
所以說,這是一支擁有世界上最豪華跑車陣容的超跑車隊!
只可惜,這個橫跨4個經度的旅行沒能走到終點。
雖然大夏龍雀跑贏了夕陽,但沒有跑贏時間,曼語蘭被死神追上了,她的心跳停了,看不到大海了……
車隊停了下來,司機同時按下了一個按鈕,納米級的材料迅速翻涌,大夏龍雀的外殼就像是有幾千萬億只小蟲子在蠕動,一瞬之間便由金黃變成送葬的黑色。
形形色色的人從車上下來,目視著房車從他們身邊經過。
這次房車行駛得很慢,只見潛龍升空,吟于九霄;朱雀展翼,追在車尾。
這是大夏龍雀的特性:
時速超過90碼,潛龍升空,朱雀翔翼;
時速超過180碼,騰龍鬧海,雀飛九霄。
一只只朱雀追起了房車的尾巴,總共12只,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緩緩駛在黑夜中,就像是在為曼語蘭的靈魂擺渡……
三日后,加斯提斯法院。
法庭里人頭洶涌,右邊的原告席上坐著的是芙拉夫人,先前那位貴婦。
后面的觀眾席則坐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金融巨鱷和政界名人。
可奇怪的是,連陪審團和法官都已早早坐定,被告席上卻一直空空如也,而且法庭里的所有人好像都對本次開庭漠不關心,都在忙著自己的事。
一向威嚴的法官大人在練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吐著并不高的男高音;
陪審團修指甲的修指甲,發呆的發呆;
觀眾席則忙著分發名片;
就連自己的委托代理人此刻都在悠閑地看著今天的報紙!
“帕西先生,請問你現在是在做什么?別忘了,這可是你主動請求成為我的受托人,我也付過了錢的。”貴婦輕聲呵責道,她不敢發脾氣,因為那個一向冷靜沉穩的男人此刻卻莫名有些瘆人。
帕西非常年輕,有一頭秀麗的金發,五官立體而堅毅,怎么看都是一個俊俏的美男子。
但因為坐得很近,貴婦看清了帕西的雙瞳,一只晶藍,一只暗金。
無論這兩種顏色分開看有多美,但在一張臉上出現卻令人觸目驚心,仿佛看到了惡鬼。
“芙拉夫人,別急,你看。”
帕西云淡風輕地指著報紙的頭條,上面赫然印著一樁慘案:
吉愛佳貴族醫院一夜之間慘死47人,其中包括副院長畫弗朗?羅伯特。
報導稱兇手很有可能是一個極端殺人魔,因為所有死者的身體上都只有一處致命傷,而且他們的表情就像見到厲鬼般猙獰。
“啪”!
法官大人敲響了法槌,開庭了?
可是被告席上還是空蕩蕩的,吉愛佳貴族醫院新來的那個年輕女院長根本就沒有出庭,就連她的辯護律師也沒有到場。
明明是一錘定音,卻像是曲終人散。
一分鐘不到,整個法庭就只剩下貴婦和她的受托人。
她突然開始慌張起來,細思那位院長到底是什么來頭,竟能凌駕于法律之上!
“芙拉夫人,快逃吧,看來你是那第48人,我試著看能不能攔住他。”
帕西微微一笑,依舊是那樣沉穩,他從西裝的袖口里拿出一柄黑色的獵刀——奧古斯都。
他正要站起來,勁風撩起他那金色絲綢般的額發,芙拉夫人死了,滿臉驚愕的死了!
她的眉心處被一枚鑄幣穿過,那枚鑄幣此刻就插在墻面上,上面看不出來有任何血跡。
“我低估你了,你是世界上最頂尖的殺手!”
帕西紳士地站起身來,他的周圍有一個無形的力場,力場表面流動著高速的空氣流,構成類似“結界”的東西。
“言靈無塵之地,位列66號。”殺手冷冷說道,他披著黑色的大衣,戴著連衣帽和口罩。
“沒錯,看來閣下也是混血種。”
“你的言靈是鏡瞳?”
“并不是,我的血統極其不穩定,所以經常會壓制不住體內的龍血。”
帕西捋了捋自己的額發,擋住了那只晶藍的眼睛。
“那就是你的眼骨有問題,沖突了。”
“我是……帕西?加圖索。”
已經沒必要再介紹自己了,殺手眨眼間就從原地瞬間消失,無比詭異。
帕西收了無塵之地,嘆息了一聲,聽起來那個神秘殺手好像了解到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但他沒來得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