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行止的面容浮現在眼前，他的眉頭緊鎖，一改往日嬉笑的模樣。

“這個孩子會吸干你的精血，夢瑤，再這樣下去，你可能連見孩子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值得嗎？”

夢瑤苦笑著睜開眼睛，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癡戀了幾千年，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現在她只想保住孩子，只要孩子能夠活著，那么湮嵐的性命，也便保住了。

雖然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她為他做了多少，雖然這個孩子根本得不到親生父親的愛憐……

心痛的如刀絞一樣，夢瑤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身體忍不住瑟瑟發抖。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

“尊上，為何一直不見魔后？”

“不要叫她魔后，她配不上這個名號。”

“這……尊上可能還不知道，夢瑤上神其實是我的表姐，我們也好些年沒見了，不知尊上可否讓我們見一面？”

“神族與妖族居然有親？”

“是……”聲音更加卑微怯懦，“這事確實不光彩，尊上不知道也是有的。母后當年愛上父皇，毅然拋下了神女的身份嫁入妖族。”

“當時外祖大怒，與母親便斷絕了關系。外祖說家丑不可外揚，因而也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

“家丑？”湮嵐的嗓音冷得像冰，“某些披著虛偽外衣的神族，比任何種族都低賤！”

暗格的門突然開了。

刺眼的光線猛地竄進來，夢瑤偏過頭閉了閉眼睛。

“姐姐？！”隨著一聲低呼，一個身影撲過來，“姐姐怎么會在這里？天哪，尊上，這是為何？！”

夢瑤頭暈目眩，勉強睜開眼睛，抬眼瞧向聲音的主人。

當先看到的，是霓凰的眼睛。

藍紫色，神秘而妖媚，是妖族特有的瞳色。

大殿里數不清的燭火將光芒投射到霓凰身上，光影中，一身華美紫色裙裾的霓凰，高貴典雅，風采卓然。

相形見絀之下，夢瑤此時就像一只地溝里的老鼠，狼狽得讓人不忍直視。

“尊上……”霓凰轉身，滿面痛惜之色，“姐姐貴為神女，是犯了什么錯讓您生這么大的氣呀。”

說著，她不由分說將夢瑤攙扶出來，湮嵐冷冷看著形容枯槁的夢瑤，嗤笑一聲：“你說得對，家丑不可外揚，神族的臉面，我總得留個三分的。”

“現在你們見也見了，來人，把她拖走關起來吧。”

湮嵐看似冰冷的反應，看在霓凰眼里卻很是蹊蹺。無論如何，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心。

“尊上！”霓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眼圈都紅了，“姨父姨母都已經不在了，姐姐孤苦伶仃的，我們畢竟姐妹一場，怎能看著姐姐受苦？”

“還請尊上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姐姐吧……”

湮嵐垂眼望著霓凰，不置可否。

霓凰見狀更是慌了：“對了！姐姐在天界師承藥王洞，一手的好醫術，如今我懷了您的孩子，正需要人照顧，不如尊上就讓姐姐留下來幫我調理身體吧！”

夢瑤猛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了看霓凰的肚子，一絲疑慮瞬間涌上心頭。

湮嵐居然和妖族的女子結合，還有了骨肉？

這怎么可能？！

原來霓凰便是他的心上人嗎？

妖族狡詐，向來被六界鄙夷提防。論起聲名，妖族還比不上魔族的口碑好。

可湮嵐這個口口聲聲將神族的尊嚴掛在嘴上的人，居然為了復仇，不惜與妖族結盟？！

呵呵，原來她連一個妖都不如，在他的心里，她該有多么不堪？！

夢瑤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她想撫摸自己的肚子，但是生生忍住了。

她突然覺得這世界甚是好笑，干裂的唇角微微揚起，卻扯得心臟生疼生疼，疼得她險些流出淚來。

這抹蒼白嘲諷的笑落在了湮嵐眼中，驟然便激起了他的怒意。

“好啊。”湮嵐突然便答應了霓凰。

“既然公主與你姐妹情深，執意救你逃出生天，你便該知恩圖報，今后好好侍候公主。”

“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否則……”湮嵐并沒有繼續說下去，冷冷地凝視了她片刻，轉身攜著霓凰緩緩離去。

望著兩人的背影，夢瑤輕輕搖了搖頭：

算了，說到底，是她硬生生插足到這兩人之間，況且她本就命不久矣。

他如何選擇，本就與她無關，她只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就好，何苦再糾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