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遍布都是追捕的禁衛,白無憂不知不覺跑上了臨淵樓。
樓閣高臺上風聲呼嘯,心里的寒意凝實結冰,而身后的人緊追不舍。
但此刻,她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他們,望眼欲穿,凝視蒼穹。
“無憂……”
顧長意帶著人沖上臨淵樓的時候,白無憂已經站在高臺邊緣,看到這一幕,他心頭發慌,顫聲道:“無憂回來,跟我回去!”
她身后是高樓深淵!
白無憂卻哭著笑了:“回去?我能去哪兒?家沒了,我愛的人一心要殺我?!?
此刻,她已無悲無喜,看什么都是黯淡無光的。
面對深愛的人是如此,對殺父仇人也是如此。
曾經不管發生什么事,顧長意都會保護她,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可是時過境遷,那個賦予她勇氣的人,竟然要她死!
而此刻的顧長意早已卸下了外表的冷漠偽裝,他雙眼赤紅,不敢冒然往前踏足一步。
他害怕她情緒稍有波動,然后……
他盡量平穩住她的情緒,輕言細語道:“京都西城外的都江閣,你還記得嗎?那是我們的家……無憂,我都知道了。”
知道她當初的被逼無奈,知道他對她的誤會。
此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無憂,相信我,過來我身邊……”
“你過來,別做傻事……宇文清沒有死,你沒殺人,他犯下的罪行我都清楚,我幫你討回公道?!?
殊不知,這話才是徹底擊潰了她。
“他沒死?”
白無憂聲音虛浮,混雜在喧囂的風中,孱弱的身體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她無一絲血色的臉上勾出一抹苦笑,那笑比哭都要讓人揪心。
她不知該信誰,更不知還能信誰。
他是想將她丟在都江閣當一個外室養著?
或者成為他的妾?
她的這份深愛,不會沒有卑微到與人分享。
遺憾的是自己沒能親手殺了宇文清,那個折磨自己三年之久的畜生!
顧長意不懂白無憂此刻的絕望,他嘗試著靠近她,每一步都謹小慎微。
這時,刑部趕來的人附和道:“白姑娘,你現在自首,有將軍作保,刑部不會為難你,案子澄清,我們一定會還你公道!”
公道?
多么諷刺的兩個字,白無憂自嘲一笑,心中的悲涼在風中飄搖。
倘若時間有公道,顧家何以被滅門?白家又何以蒙上叛國的彌天大罪?
權貴財富,才是世間的公道。
宇文清乃北涼王世子,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而自己這個罪臣余孽,與之相比,談何公道?
靠顧長意嗎?
那日他說放過自己,然后呢?
出爾反爾。
她好不容易掙脫宇文清的囹圄,再也不想被關進下一個牢籠。
白無憂冷漠的環視著樓臺上的每一個人,最終定格在顧長意身上。
良久,她笑了。
“顧長意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來我都在等你,靠著等你的信念活著,盼望著有一天……你會來救我?!?
她天真的以為只要活著,他終有一天會找到她。
日子慢慢熬,久到忘記一切,忘記自己。
可惜……
重見天日的那一刻,等來的是污蔑、背叛與絕情!
顧長意看到她眼中的決絕,放聲嘶喊——
“無憂!”
她似哭似笑的凝望著他,下一瞬,她奪過一旁侍衛的佩劍。
顧長意神色一怔,恐懼與悔恨涌上心頭,然而一切為時已晚!
冷冽的劍鋒抵在白無憂脖間,她看著他,笑意涼薄。
“長意,永別了?!?
劍鋒劃破喉嚨,血花漫天飛揚,血染顧長意一身白衣。
他眼睜睜看著她在他面前自刎,而后如一片枯葉從樓臺墜下——
“不!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