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柏瞳孔驟然緊縮，他側身避開了這一擊，同時右手握拳砸中對方的手腕，左手順勢奪下那柄長刀，狠狠劈向了蒙面人的腦袋。

“哐啷”一聲巨響，蒙面人的腦袋硬生生被砸爛了一角，他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直挺挺倒了下去。

另外三人愣了一瞬，立刻揮舞著武器撲上來，初柏舉起手中的長刀，狠狠劈下！

“哐！哐！咣！”三刀下去，那三人全部倒地。

手中的劍并未出鞘。

初柏扔掉手中滴血的刀，低頭查看自己的左手。

他的手背上出現一道猙獰的疤痕，皮肉翻開，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他垂眸凝望著那道傷口，嘴角緩緩浮現出一絲嘲諷的弧度。

真疼呢，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血了。

他活了十七年，從小習武，練武的艱辛程度超乎尋常人的想象，哪怕他天賦異稟，也絲毫未有懈怠。

他的武功招式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暗含著大道至簡的意境，并且每一招都帶著致命的殺氣。

可惜……

他看了眼滿地的尸體，以及早已流血身亡的姑娘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這里。

無人是對手。

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幫她報仇了。

至于作案動機的，到時候交給令史大人好了。

***

翌日，晨曦照耀大地，陽光驅散了陰霾，雨水滴落屋檐，整座城池都變得生機勃勃。

這是一場太陽雨。

城墻上站滿了巡邏差役，警惕的盯著周圍。

城北某處空曠的草坪上，一頂轎攆緩緩駛來，最終在城樓下面停下。

簾子掀起，先是一雙玉白纖細的腿伸了出來，接著是一張秀美端莊的容顏。

她神情嚴肅，一雙杏眼冷漠而凌厲：“怎么回事，昨晚有人潛入城中嗎？”

“在下無能，未曾探知。”肥貓縣尉抱拳回答。

轎攆內傳來一聲輕嗤，也是名女子。

“既然未曾探知，為何不早點報告？若是讓刺客趁夜逃脫，你擔待得起嗎？”

見縣尉大人沉默不語，他身后的差役卻忍不住替他辯解：“夫人，這件事并不怪老爺……”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婦人怒斥道：“閉嘴！這件事與你何干？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那人頓時噤聲，不敢再言

這次的確是我們疏忽了，我已派人加緊巡防，請夫人您責罰。”縣尉態度恭謹。

“哼！”婦人冷冷哼了一聲，“你們最近越發懈怠了，如果還不改正，難保不會出現更大的紕漏，到時候就不是丟盔卸甲這么簡單了。”

“夫人說的是。”肥貓縣尉連連頷首稱是。

夫人坐在轎攆內，看著下面跪伏的侍衛們，她嘆息一聲：

“罷了，此番雖然鬧出人命，但總歸沒有釀成大錯。只是這錢莊里面的東西……”

“夫人放心，錢莊的鑰匙已經交由管事保管，他們會妥善安排。”肥貓縣尉答道。

婦人聞言松了口氣。

“那就好，這筆銀錢可關系重大，決不能馬虎。”

說罷，她吩咐了幾句，這才放心的讓侍女攙扶著登轎離開了。

待轎攆徹底消失在巷子盡頭，原本跪在地上的肥貓縣尉抬頭看著她離去的方向，臉色晦暗不明。

“大人，”一個穿著青衫的男子走過來，“那位夫人是誰？”

肥貓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問道：“你認識她？”

“不認識。”那個男子道。

“那你瞎摻合什么？”

“將軍，我只是好奇。”男子笑著道，“畢竟這位夫人的模樣看上去頗有些姿色，而且性格爽利，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配。”

“托付終身的良配？呵。”縣尉嘲弄的扯起嘴角。

他在家被這河東獅，收拾的那叫一個慘，今兒還算是留面了。

這個世界上的人，又有誰值得托付終身？

不過……

他瞇了瞇眼睛，露出一抹危險的神色。

“我們該換班了，回吧。”

他拂袖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

京城郊外。

山林密布，野獸橫行，鳥蟲鳴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腥味。

“吼——”突然，樹叢中傳來一聲嘶啞恐怖的咆哮。

“嗷嗚……”

“快跑！快跑啊——”

四周傳來尖銳的哀嚎聲，夾雜著各種慌亂的叫喊聲。

初柏一襲白衣立在山林之巔，清俊的面容上滿是冰霜。

他一直在追尋近日城內鬧出動靜的匪盜，終于追上了這僅存的最后一隊。

只見他冷冽的目光掃過遠處的房舍，然后提劍縱身躍下。

“咻——”

一柄飛劍，瞬間貫穿了一匹正在狂奔的駿馬，然后直直釘在了一棵粗壯古木上。

“嗷嗚——”

駿馬仰頭痛苦的長嘯，接著轟隆一聲栽倒在地。

“噗通。”

初初柏跳下被殺死的馬與蒙面人，抽出劍，朝前走去。

他面色平靜，黑色錦袍上沾染了不少污跡，墨發披肩，衣擺翩躚，宛如謫仙。

他的步伐穩健，速度極快。

不一會兒，他就追趕上了前面行兇的匪寇，他手中的長劍挽了一朵漂亮的劍花，直接刺進了為首小頭目的咽喉。

“嘭！”

他一腳踹飛身前的匪寇，隨即拔出長劍，繼續追逐其他散兵游勇。

“砰！”

初柏踩碎了一塊石頭，身形微晃，接著便恢復如常，繼續奔走。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路追逐下來，他斬殺了許多馬賊，有不少人被他砍斷了手臂或是胸膛，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襟。

他面無表情，眼神冷漠而犀利。

正在這時，暗處突然射出冷箭！

“嗖——”一根箭矢劃破空氣射了過來，他側身躲避，然后用長劍擋下了攻擊。

“咻！”

又是一支箭矢，他握著長劍猛地一擲，直接刺穿了隱在暗處，對方的眉心，然后順勢收劍，接著朝下一個敵人沖去。

劍術之劍術精湛，一劍封喉，毫不拖泥帶水，令人膽寒。

漸漸的，他周遭的環境發生了變化，不再是茂密的森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涼的廢墟，濃煙滾滾，火舌竄出數丈，映照著他冷峻的面龐。

他面無表情，仿佛置身于另戰場的戰神，沒有任何憐憫，沒有任何同情，亦沒有半點猶豫。

他不是殺人魔鬼，更不是嗜血修羅。

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劍客，一名行俠仗義的劍客。

………

初柏擦拭掉臉頰邊的汗水，低頭俯視著這片廢墟。

廢墟里的尸體堆積如山，鮮血淋漓，殘肢斷骸遍布。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痕跡。

“嘩啦……”

一具燒焦的尸體從灰燼中爬起，他渾身冒著黑煙，皮膚焦黑龜裂，隱隱能看見里面蠕動的肉絲，他掙扎著爬起來，似乎想要尋找自己的兵器。

初柏冷冷的望著他，手腕翻轉，一把長劍赫然出鞘。

寒芒乍現，血濺三尺。

他面色平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他抬眸望向前方，眸光冰冷，透著凜冽的殺意。

“該死，還來。”

“咔嚓咔嚓……”

腳步聲從遠及近，伴隨著陣陣馬蹄踏地的聲音。

“噠噠噠……”

“殺——”

初初柏舉起手中的長劍，狠狠的劈下。

“鏘啷！”一柄大刀迎面撞上了他的長劍。

“叮——”

一聲巨響過后，他手中的長劍應聲而碎，散落一地。

“鐺——”

那人手中的大刀砸落，直接砸在了他的左肩。

“呃——”初初柏悶哼一聲，咬牙挺了過去，反手拔出插入肩胛骨的大刀，揮舞著斷劍刺了上去。

雙方激烈搏斗起來，招招奪命，式式撒血，慘烈異常。

初柏經過長時間的戰斗，有些力竭了。

突然，那人一刀逼退了初初柏，接著迅捷的欺身上前，一拳打在他的腹部，趁他疼痛彎腰時，一把抓住了他手中尚未落地的斷劍。

然后，用力一折。

斷劍被折斷了，斷的不能再斷了。

他的手腕再次一抖，將殘留的劍刃，抵在了初初柏的脖頸上。

初初柏的臉色蒼白，唇瓣干裂，卻并未求饒。

“你是哪個村莊的？”對方沉聲問道。

“……”

“嗯？”

“唔……”

他的話語剛剛落下，忽然一聲短促的輕吟，緊接著是一聲悶哼。

初柏緩慢的扭頭，看到對面的人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他皺了皺眉，心中疑惑。

那是一個年紀不小的少年，他的右手還在不停的滴淌鮮血，傷口深可見骨。

扶風這一匕首，傷人一千，自損八百。

原先他打算躲在草叢里不出來的，但看到自己的便宜師父要成亡魂了，就出來偷襲了一波。

“你怎么了？”

初初柏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鎮定自若。

“我……我沒事……”扶風疼的喘著粗氣。

初柏沒有再理會他，徑自檢查他的傷勢，最后拿出藥粉撒在了他的傷口上。

等扶風包扎好了傷口之后，初初柏站起來準備離開。

“喂！你……”扶風看著他欲言又止，“你不用我背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