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兩人帶著鼻青臉腫，一臉煙火味的外族人前往府衙。

路過市井，街頭以物易物的小販很多，孩童在路上追逐嬉鬧，不小心踢翻了乞丐的碗。

空蕩蕩的陶碗滾的老遠，氣急的老乞丐起身去追小孩，只不過，臉上掛著和善笑。

小販們見到兩人押著外族人路過，停止了交易聲，紛紛看向兩人。

擋道的小孩兒也被老乞丐拉到一邊，給兩位差人讓出道來。

待他們走遠后，人群才又開始交易起來。

倒不是說百姓們害怕這兩名年輕人，讓道駐足，這是表達對扶風和墨軒的敬意。

他們兩個沒來定安之前，這個縣邑秩序混亂不堪，當街淫掠良家，當街搶劫偷盜，當街殺人者時有發生。

肥貓縣尉終日里沉淫女色，毫無作為，光是偏房就納了四門。

其為人更是安生怕死，毫無大作為，然百姓皆敢怒不敢言，連暗自里罵幾句都會被好事之人揭發，然后觀入大牢。

生逢亂世，能茍全性命已是幸事，在這種邊陲之地，百姓絕望而麻木，如同待在的羔羊。

扶風和墨軒的到來，仿若一道正義之光，它在慢慢拭著這邊陲縣邑的陰霾，清除此間罪惡。

起初肥貓縣尉不以為意，認為二人不過是來體驗一下就回那富碩的陶地，吃不得苦頭。

但是當兩人將定安整頓的井井有條時，肥貓坐不住了，發了一則通告：

誠感定安近年秩序混亂，特此招以二人維序，今而略有成效，不枉曹縣尉勞苦功高，殫精竭慮。

黎明百姓當是守序，莫行違背操行良知之事。

至于外患，自有大秦朝軍士鎮壓，切莫斷了人之本性，若自甘墮落，與蟲獸何異？

肥貓縣尉一時風頭兩無，深得民心。

扶風墨軒對于這種跳梁小丑行為卻是不曾在意，只要定安之民能存于亂世中，浮名皆可拋之。

他們兩個互換身份，互換姓名，卻也方便于行事，做到了在其位，而謀其政。

樓煩人被兩人押著走在人群中，那雙邪異如藍寶石的眸子打量著洶涌的人群。

目光中有三分不屑，五分輕蔑，又有兩分心虛。

在百姓們仇恨的目光下，他沒有多余的動作，恨不得身后這兩個清秀的少年再快一點。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先前家里人被殘忍殺害的一批村民靠近過來，舉起籃子里雞蛋，綠蔬便砸了過來。

扶風和墨軒兩人眼疾手快地躲開，還不忘一人一腳，給外族人膝窩一腳，使其跪倒在地，接受“洗禮”。

可是亂世之中哪家有余糧如此浪費，那籃子里的，不過是河邊淘的鵝卵石，綠蔬也只是帶刺不可食的奇癢植物。

樓煩人還未從偷襲中回過神來，雞蛋大的鵝卵石便蜂擁而至，朝面門砸來。

一瞬間，群物翻飛，樓煩人被砸的痛呼不已，地上打滾，臉上也是青紅一片，模樣甚慘。

而打紅眼的死人家屬，從籃子里摸出一根木尖，就要把樓煩人脖子扎穿。

但是被扶風攔住了，他留下這外族人還有用。

他也不會讓這個外族兇手繼續留存在中原這片土地上。

上達日月，下至山川，泱泱吾土，與你何干？

中原無論如何戰亂，疆土也不容許外族侵占。

晉滅白狄，齊滅萊夷。楚吞南蠻，秦滅西戎，而今樓煩、匈奴兩大外族于秦地邊疆蠢蠢欲動，意欲何為？

近些年來，七雄爭霸，也并未傷及尋常百姓，外族人安敢傷我中原百姓，當人人得而誅之！

對于滲入秦地的外族，沒有一位老秦人不恨之入骨。

鄙之英雄，吾之賊寇。文明之所以得以延續，無非家國二字。

墨軒和扶風將慘如老犬的樓煩人夾起，迅速拖離人群，往府衙而去。

人聲漸漸模糊，喧囂散盡。

“咚！”

肥貓縣尉猛地一拍案桌，又不找聲色地將手藏于寬大袖袍之中，揉了起來。

“堂下外族，安敢在大秦之地放肆，屠殺我秦民，自當杖斃！”

肥貓縣尉聲色俱厲，頗為憤怒，也不知是裝腔作勢還是心有溝壑。

然堂下跪伏的外族，直勾勾地盯著肥貓，目光貪婪而又嗜血。

肥貓被盯得發毛，見堂下外族一語不發，差人拿出罪狀，將其手掌按上紅泥，拍在罪狀上。

“魏司民，兩人帶下去，后日問斬。”

墨軒上前一步點了點頭，表示已經知曉。

…………

今日，晴。詞訟理弱，宜平治道涂，祭祀。忌安葬作梁。

扶風已經等不及了，迫切地想要帶走外族人的尸首。

沒有哪個法醫能拒絕一具泛著藍光眼睛的歪果仁，扶風也不行。

他想通過解剖來研究一下，這群樓煩人后世究竟是哪里人？

夜半三更，冷風習習，墨軒看著扶風忙碌的背影和興奮的眼神，陷入了沉思。

扶風出門可是看了黃歷，發現今日不宜安葬，適合做一些特殊的事情，比如，將這位外族人祭天。

一時間，他的專業領域又得到了擴展，他發現這個外族人身形也就六尺有余，髕骨有些軟化。

初步估計是由于常年來過著游牧生活，住于馬背上，髕骨磨損不嚴重。

而今軟化說明此人不經常行路，來中原之地時間并不是太長。

扶風又在燭火下觀察起外族人的其他骨骼，有了重大發現。

停尸房外，寂靜無聲，一個黑影被嚇得癱倒在地。

他癱坐在地上，身體抖如篩糠，地上流出一片濕意，腥臊之味隨風飄蕩。

他的眼睛，同樣滲著一抹藍綠的微光。

原來這與先前兩個外族人是同伙，之前恰好有事躲入林中大解，一番舒暢后，發現被燒的焦糊的尸體，而另一個人不知所蹤。

白日里他躲入山林，夜間沒入市井，找尋些食物。

誤打誤撞之下，竟撞到了扶風正在驗尸，而那個猶如惡鬼的少年，還拿著自己同伴的眼珠，放近眼前自習端詳著。

平日里殺的人也不少，可自己從來的是一招封喉，從未如此血腥。

外族人如是想著，回過神來奪路而逃。

“εδοπξξπ！”

（必須像組織申請調離此地，中原有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