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行省首府最大的建筑了。”

伯爵夫人難得出來一趟，陪著特琳娜找到了一處老舊的城堡。

這處名為黑石的城堡位于城外大約四五公里的山坡上，因為地基原因，只挖出來一個小小的溝渠，成年人輕松一跳就能跨過去。

這里原本屬于一個叫黑石男爵的。

男爵早年經商發財后，斥巨資修建了這座城堡，但因為封地位置不佳，所以這座城堡的建造進度也不是那么盡如人意。而后，大陸爆發了戰爭，男爵的生意受到了嚴重沖擊，最終令他破產自殺。自殺的貴族會讓人不齒，后代也會生活在陰霾之中，所以他的家族帶著剩下的財富離開了行省首府。

這座城堡也成了爛尾樓。

黑石堡現在歸屬于西蒙伯爵，被蘿拉拿出來給特琳娜，算是投資入股的固定資產。

雖說爛尾了，但只是在防御工事上有所缺乏，內部也沒有那么多的裝修，但拿來做工場和工人宿舍是絕對綽綽有余了。

現代的「工廠」和中世紀時期的手工「工場」的概念是存在區別的，特琳娜這種現在只能稱之為工場。

工場是以師徒帶教為主，基本沒有機器參與生產環節。而工廠必然是材料生產環節由機器替代。

“感謝夫人，這樣服裝生產就能起步了。”特琳娜看著眼前高聳的墻壁，她來之前找靈仙確認過，這個能裝得下。

蘿拉漫不經心的說道，“聽說昨天你的店里進來一只小蟲子？”

“嚇唬兩下就跑了。”

“那是王都的外交官，說是自作主張，想給王國弄一套精靈的機器。”

“我猜”特琳娜想了想，她知道這背后肯定沒那么簡單，“他一定說，根本沒有其他人指使他這么做？”

蘿拉搖搖頭，“他們在王都橫行慣了，還以為交易的另一邊是個小貴族呢。反正最多就是丟一個小小的外交官出來而已。”

看著伯爵夫人這個樣子，特琳娜猜測她最近也因為自己的交易，承受了一定的壓力。

上次從精靈那弄來的印刷機還好說，沒人覺得這種東西有什么用處。但物質制造機就不一樣了，精靈直到戰爭結束前，還在用它制造軍用物資和軍械。

雖然精靈賣給她的已經是老版本的了，但它確確實實能用作軍事。這也是少數精靈王國戰敗后，沒有離開國境的機器之一。精靈王國現在因為戰爭和枯葉癥問題，人才斷檔很嚴重，很多機器已經沒多少人會做了，這就使得物質制造機的價值更加珍貴。

“夫人，王都那邊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蘿拉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親昵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特琳娜聞到一股果子成熟的味道。

“大人的事情，大人來解決，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無論是神父還是蘿拉，他們都僅僅是把特琳娜當成一個在商業還有設計領域天賦異稟的……孩子來看待。

神父希望特琳娜乖乖的，自己能把她的過往切割干凈，不會有人打擾她。

蘿拉希望特琳娜有施展天賦的舞臺，她期待著特琳娜帶給自己的一個又一個驚喜。

……

三天后，精靈們運來了物質制造機，開始在黑石堡中進行組裝。

物質制造機整體的體積幾乎是印刷機的四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精靈們使用的機器總是與她們的美學追求背道而馳。明明她們在美學上的作品，都是那么纖細而靈巧。

但到了機器制造領域，那一個比一個碩大的體積，粗獷而極具壓迫力。

特琳娜沒見過精靈們的戰爭機器，但感覺這種畫風如果是一脈相承的話，很像前世某大國的暴力美學了。

就在精靈們組裝的時候，裁縫和他們的學徒們圍在一邊看熱鬧。他們之前就被特琳娜雇傭過來，特琳娜明確表示不要裁縫大師。這些人精研舊時代的服裝風格，他們的經驗對自己來說毫無作用。

還那么貴。

對裁縫和他們學徒的先期培訓也在進行，說是培訓，其實就是特琳娜給了幾件前世的衣服部件，讓他們研究如何在拿到面料的情況下，能夠快速生產出來。

為此她特意提出要將服裝的制作步驟劃分成不同環節，不需要一個人專門做一件衣服。

而裁縫們拿到示例的服裝后，無不驚嘆于天才般的設計，還想拉著特琳娜留下來解答一下他們的關于設計思路的問題。

這種提議被特琳娜一口回絕了。

笑話，她又不懂服裝。除了做一個無情的原型生產機器，她對服裝一竅不通。沒有人比她更不懂服裝了。

但為了保證管理的效果，她還必須在裁縫們面前裝出——「這么簡單的問題還來問我？我都不屑回答」的樣子。

“你們過去的制衣流程必須修改，所有的流程都必須拆分成最為簡單的環節，我要求大部分的環節必須簡單到，一個只學了三個月的學徒都能完成的地步”特琳娜這樣叮囑裁縫們。

“特琳娜大人，我不理解這樣做是為什么，學徒們做的東西哪能讓人穿，他們會把一切弄得一團糟。”

一個裁縫提問道，其他幾個也點點頭，表示同意。就是一旁的學徒們臉色不是太好看。

“因為太慢了，你們可以把重要的、需要技術的環節留給自己，但是其他的大部分環節必須讓學徒做，我沒有那個耐心等你們一個月做一件衣服。”

“我們會被客人投訴的，她們如果知道衣服都是學徒做的，肯定不愿意穿。”另一個裁縫繼續剛才的話題。

特琳娜想明白了，這些裁縫應該是覺得，自己是師傅，師傅淪落到和學徒們做同一件衣服，很丟人。

歸根到底，有這種想法其實很正常，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以往的工場時期，師徒之間有明確的等級界限，讓他們去做學徒們處理過的東西，比殺了他們都難受。

理解歸理解，但不能跟上時代的人，終究會被時代所拋棄，特琳娜也沒有時間和他們繼續耗下去，給他們去做思想工作。

她總不能先培養出來一批政委，再分配政委下沉到基層，每個裁縫小組都配一個吧？

她在異界是要搞商業帝國的，又不是搞錘子和鐮刀。

“每半月一次考核，成績合格的小組發200金幣。”

沒人再說話了。

因為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對特琳娜來說，這樣的開支雖然大，但只要整體的框架搭建起來，正式運行了。那等到工場真正進化到工廠，裁縫和他們的學徒們逐漸轉變為現代意義上的工人。

資本家特琳娜會教這些人理解，什么叫做時代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