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廣陵,由于驚嚇過度,楊廣整日魂不守舍,不久就病倒了,蕭妃給他嘗試了很多藥物,甚至讓禪眾寺的法師給楊廣念經祈福,但是都沒有效果。
“快去請天臺山智者大師!”楊廣在床上痛苦的叫道。
于是,使者帶著楊廣的親筆信,快馬加鞭來到了天臺山。
“師父,晉王又來催您去廣陵了?”灌頂看智者大師讀完信件面露難色,于是問道。
“是的,晉王說他身體抱恙,嘗試過很多藥物,也讓禪眾寺的法師作法念經,但都沒有效果,于是,懇請我即刻下山去廣陵為他驅魔祈福!”智者大師答道。
“師父,是不是與前年晉王妃的病一樣?”灌頂問道。
“從信中描述來看,頗有幾分相似!但他提到在樊良湖游玩時曾見到烏云和神龍,回去不久即臥床不起!”智者大師答道。
“烏云和神龍?代表什么異象呢,師父?”灌頂問道。
“烏云乃魔障之氣,神龍乃祥瑞之物,此二者同時出現,實在是有些蹊蹺,為師也不能斷定其異象緣由!”智者大師答道。
“師父,此異象莫非是暗示晉王身上有亦正亦邪的兩種特質?”灌頂小聲問道。
“阿彌陀佛!不可妄言!待我去廣陵一看晉王方知!”智者大師厲聲制止道。
“是,師父!弟子知錯了!”灌頂和南道。
“嗯!我決定明早就啟程,灌頂,你去準備一下!”智者大師道。
“師父,您最近剛剛身體不適,而去廣陵路途遙遠,不宜匆忙啟程啊!”灌頂道。
“阿彌陀佛!晉王有恙,不宜久拖,我應即刻前往,一來,去給晉王驅魔祈福,二來,也為天臺山重新選址建寺向晉王請求幫助!”智者大師道。
“阿彌陀佛!弟子謹遵師父教誨!弟子這就去準備行囊!”灌頂和南退去。
智者大師在弟子灌頂等人的陪同下,一路往北行,由于舟車勞頓再加上出發前身體本就已不適,在行至剡東境內的石城寺時,已不能行走半步,只好借住了下來。智者大師知道自己教化眾生的因緣將盡,于是他口授了幾封遺書讓灌頂記錄下來,并在他的禪房內對眾弟子說:
“晉王因為身體有恙而派使者來請我去廣陵,我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已經在去廣陵的路上了,但是,我生命也已到了盡頭,恐怕不能見到晉王了!我入滅之后,你們可替我繼續出使廣陵,為晉王祈福。這本尚未寫完的《凈名疏》和這篇《觀心論》是特意為晉王撰寫的,還有這封遺書也都一并交給晉王,告訴晉王,我因不能親往廣陵而心存愧欠,希望晉王能感受佛法的慈悲,時刻以眾生福祉為念!”
說完,智者大師令弟子將床安放于房間緊靠著東壁,然后將他抬到床上,面向西方跏趺而坐,專心一意稱念阿彌陀佛名號、摩訶般若波羅蜜,以及觀世音菩薩圣號。知道自己化緣已盡,他拒絕進食服藥,而是專心唱誦《妙法蓮華經》與《無量壽經》兩部經為最后的聞思,并對弟子作了最后的說法和訓誡后,唱三寶名,入于三昧中安詳圓寂。
安葬好師父之后,灌頂等人依照智者大師遺命,來到廣陵。
在總管府的金城殿,楊廣親自出來迎接。
當看到只有智者大師的幾名弟子前來的時候,楊廣不安地問道:
“智者大師何在?”
“回稟晉王,師父,師父他老人家已于旬日之前在來廣陵的路上圓寂了!”灌頂答道。
楊廣聞此大驚,心中生起一陣愧疚。
“啊!大師!智者大師!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呀!”楊廣哭道。
“晉王不必過于自責,師父圓寂之前已經告知是他教化眾生的因緣已盡,跟晉王的邀請沒有關系。”灌頂安慰道。
“痛失智者大師,以后若有疑難,我該向誰求教啊!”楊廣繼續哭道。
“晉王,師父圓寂前留有一本未完的《凈名疏》,一篇《觀心論》還有一封遺書,并叫我等來廣陵交給您,師父希望晉王能感受佛法的慈悲,時刻以眾生福祉為念!”灌頂說完就將遺書交到了楊廣手里。
捧讀智者的遺書,晉王熱淚盈眶。遺書中,智者大師對晉王說:
“愿留心佛法,詢訪勝德,使義門無廢,深窮佛教,治道益明。遍行遍學,是菩薩行,如來滅度,法付國王。貧道何人,慧門憑委,欣然就盡,沒有余榮。但著述延歲,文義不同,悵然自慚。生來所以周章者,皆為佛法、為國土、為眾生,今得法門仰寄,三為具足,六根釋矣。命盡之后,若有神力,誓當影護王之土境,使愿法流衍,以答王恩,以副本志。菩薩誓愿,誠而不欺,香火義深,安知仰謝?愿觀泡幻,知有為法,一切無常,會而不離,終不可得。唯當勤戒施惠,以拒四山,早求出要。豈須傷法,煩勞圣懷。蓮華香爐、犀角如意,是王所施,今以仰別,愿德香遐遠,長保如意也。
南岳大師滅度之后,未有碑頌,前蒙教許自制,愿不忘此旨。南岳師于潭州立大明寺,彌天道安于荊州立上明寺,前蒙教影護,愿光飾先德,為作檀越主。貧道在世六十年,未嘗作有為功德,年暮力弱,多闕用心。又香火施重,近于荊州,仰為造玉泉寺,修治十住寺。并蒙教囑,彼總管蘄郡公達奚儒,僧赍教書至夏口,而蘄公亡。書未及付,慈恩已足,愿為玉泉作檀越主。
今天臺頂寺,茅庵稍整,山下一處,非常之好,又更仰為立一伽藍,始剪木位基,命弟子營立。不見寺成,冥目為恨。天臺未有公額,愿乞一名,移荊州玉泉寺,貫十僧住天臺寺。乞廢寺田為天臺基業。寺圖并石像發愿疏,悉留仰簡。泰平圣世,皇風整肅,菩薩凈土,不可思議。
切見諸州,迭送租米,車腳皆三五倍,于公斂不多,私費為重,典章處分,別有深規。貧道不閑,忽言國式,輒謂無米之州,運送宜爾;有米之州,當地輪送,則無此私費。管窺未見,理若于式有妨,請不須論;于事有益,愿為諮奏,使蒼生慶賴。
然國是王國,民是王民,加修慈心,撫育黎庶,犬馬識養,人豈忘恩乎?昔聞齊高氏,見負炭兵,形容憔悴,愍其辛苦,放令出家。唯一人樂去,齊主嘆曰:“人皆有妻子之愛,誰肯孤房獨宿,瞪視四壁,自儐山林?”以此觀之,出家難得。今天下曠大,賦斂寬平,出家者少,老僧零落,日就減。前貫帳時,或隨緣聽學,或山林修道,不及帳名。雖復用心,常懷憂懼。此例不多,悉有行業,愿許其首貫,則是度人。出家增益,僧眾熾然,佛法得無量功德。昔三方鼎立,用武惜人,今太平一軌,修文修福,正是其宜。
又末法眾僧,多行不稱服,尚不挾人意,況扶經律?王秉國法,兼匡佛教,有罪者治之,無罪者敬之。起平等不可思議心,則功德無量。此等之事,本欲面諮,未逢機會,奄成遺囑。亦是為佛法、為國土、為眾生,若能留心,功德仰賽。臨命口授,言盡力窮。期迫戀多,知復分說。大善知識,菩提為期。沙門某。開皇十七年十一月。”
“大師為了我的佛緣真是用心良苦,我怎么能辜負大師的一片厚望呢?”楊廣讀完擦了擦眼淚說道。
“阿彌陀佛!貧僧替師父和天臺山眾弟子多謝晉王護持佛法!”灌頂和南道。
事后,楊廣在金城殿給智者大師設千僧齋,灌頂等人則在禪眾寺替楊廣設法祈福,楊廣不斷念誦智者大師留給他的《觀心論》,不多日,身體已無大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