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落葉堆里的秘密
- 雙向暗戀才有意義
- 不顏就辭
- 4566字
- 2025-08-09 13:42:49
秋意漸濃時,學校組織了高一高二的秋季實踐課。說是實踐,其實就是到城郊的濕地公園觀察植被,寫份自然觀察報告。消息傳下來那天,教室里像撒了把跳跳糖,連最不愛出門的女生都在討論要穿什么鞋子——畢竟能暫時逃離課本,誰都雀躍。
林晗抱著剛發的實踐手冊,指尖劃過封面上的銀杏葉圖案,耳邊是言秋嘰嘰喳喳的規劃:“聽說那邊有片楓樹林,拍照肯定好看!我得把相機帶上……對了,你跟誰一組啊?老師說自由分組,四人一組。”
“還不知道呢。”林晗翻著手冊,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最后一排飄。宋仰正和趙磊他們湊在一起,手里轉著筆,嘴角揚著笑,大概也在說實踐課的事。他今天穿了件姜黃色的連帽衫,在滿是藍白校服的教室里格外顯眼,像片落在秋日里的陽光。
“要不我們跟宋仰、沈念一組?”言秋突然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正好四個人,沈念看著挺靠譜的,宋仰嘛……能幫忙拎東西。”
林晗的臉頰有點發燙,剛想點頭,就看見陳默一瘸一拐地從外面走進來。他的膝蓋上還纏著護具,走路時左腿不敢太用力,臉上帶著點落寞——自從受傷后,他就很少跟隊友湊在一起了。
“要不……加陳默吧?”林晗小聲說,“他一個人挺孤單的。”
言秋愣了一下,隨即點頭:“也行,正好他也需要活動活動,說不定對恢復有好處。”
她們去找宋仰說分組時,他正趴在桌上看地圖,手指在濕地公園的標注上敲著節奏。聽到林晗的聲音,他猛地抬起頭,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啊,正好我也想找你們。”他往陳默的方向瞥了眼,聲音放軟了些,“陳默也一起來吧,那邊有平路,不用走太多臺階。”
陳默的眼睛亮了亮,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我能行嗎?別拖你們后腿。”
“說什么呢。”宋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輕,“咱們隊少了你可不行。”
沈念是最后被拉進組的。當時他正坐在窗邊看一本植物圖鑒,陽光透過玻璃落在他的書頁上,把“銀杏”兩個字照得透亮。聽到分組的事,他只是推了推眼鏡,平靜地說:“可以,我對那邊的植被有點了解。”
林晗有點驚訝:“你去過?”
“嗯,以前跟我媽來過。”他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她是植物研究員。”說完,又低下頭看書,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沒再多說。
實踐課定在周五,天公作美,是個難得的晴天。大巴車駛離市區時,窗外的高樓漸漸被農田取代,金黃的稻穗在風里起伏,像片流動的海洋。林晗靠在車窗上,看著掠過的白楊樹,忽然感覺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宋仰不知何時換了座位,坐在她旁邊,手里拿著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幾瓶礦泉水和一包紙巾。“剛在超市買的,”他把水遞給她,“那邊估計沒地方買水。”
“謝謝。”林晗接過水,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溫溫的,不像上次雨天那么涼。
“沈念呢?”言秋戳了戳前排的座位,沈念正靠窗坐著,手里拿著速寫本,不知道在畫什么。他的側臉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眼鏡片反射著光,看不清表情。
“估計在研究植物呢。”宋仰笑了笑,往陳默那邊看了眼——他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膝蓋上蓋著件校服外套,大概還是不太舒服。
大巴車在濕地公園門口停下時,已經是上午九點。成片的銀杏樹林立在入口兩側,金黃的葉子像小扇子,被風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鋪了滿地碎金。老師簡單交代了注意事項,讓大家自由活動,下午三點在門口集合。
“我們先去那邊的楓樹林吧?”言秋舉著相機,眼睛都看直了,“聽說那是網紅打卡點。”
“先別急,”沈念突然開口,手里拿著張地圖,“手冊上要求觀察三種落葉喬木、兩種草本植物,楓樹林那邊只有楓樹,前面的生態區植物種類更多,我們可以先去那邊完成任務,下午再去拍照。”他說話條理清晰,像早就做過攻略。
宋仰點點頭:“聽你的,你懂這些。”
陳默也跟著點頭,雖然沒說話,但腳步跟上了隊伍,左腿的動作比在學校時自然了些。
生態區的小路兩旁長滿了植物,沈念果然像個“活字典”,指著路邊的植物介紹:“這是鵝掌楸,葉子像馬褂,所以也叫馬褂木;那個紫色的是紫花地丁,全草能入藥……”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眼鏡片后的眼睛里閃著認真的光,和平時在教室里的疏離判若兩人。
林晗忍不住問:“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沈念的腳步頓了頓,低頭看著腳邊的一株三葉草:“我媽以前帶我的時候,教過我一些。”他的聲音低了些,“她研究植物分類,以前經常來這種地方。”
“你媽媽一定很厲害。”林晗說。
他抬起頭,對她笑了笑,這是林晗第一次見他笑,很淺,卻像冰面融化時透出的光:“她以前是挺厲害的,后來……生病了,就很少來了。”
空氣突然有點安靜。言秋趕緊打岔:“那這個三葉草算不算草本植物?我們可以記下來啊!”
“算,”沈念很快恢復了平靜,從背包里拿出筆記本和筆,“不過最好找兩種特征更明顯的,比如蒲公英和狗尾草,手冊上可能更常見。”
宋仰突然蹲下身,指著一簇毛茸茸的植物:“這個是不是狗尾草?”他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草穗,絨毛沾了他一手。
“是,”沈念點頭,“學名Setaria viridis,屬于禾本科。”
“還挺洋氣。”宋仰笑著站起來,想拍掉手上的絨毛,卻越拍越多。林晗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不住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過去:“用這個擦。”
“謝了。”宋仰接過紙巾,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有電流竄過,兩人都頓了一下,又飛快地移開目光。陳默在旁邊看著,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宋仰瞪了他一眼,耳朵卻紅了。
言秋舉著相機“咔嚓”一聲拍下這幕,笑嘻嘻地說:“完美捕捉到某人臉紅的瞬間。”
往前走了沒多久,路變得有點陡,旁邊是個小土坡,長滿了低矮的灌木。沈念指著坡上的一棵小樹說:“那是黃連木,葉子秋天會變成紅色,符合落葉喬木的觀察要求,我們得上去看看。”
坡不算高,但有點滑,陳默的膝蓋不方便,宋仰直接蹲下身:“我背你上去。”
“不用不用,”陳默連忙擺手,“我自己能走,慢點就行。”
“別逞強。”宋仰不由分說地把他架起來,“你要是再扭到,隊里的接力賽就真沒人了。”他的語氣帶著點調侃,動作卻很穩,扶著陳默一步步往上走,腳步踩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林晗和沈念跟在后面,她注意到沈念手里的筆記本上,除了植物記錄,還畫了個小小的速寫——是剛才宋仰幫陳默的樣子,線條簡單,卻很傳神。
“你還會畫畫?”林晗忍不住問。
“隨便畫畫。”沈念合上筆記本,有點不好意思,“以前跟我媽學過一點,記錄植物的時候方便。”
黃連木的葉子果然紅得像火,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來,把紅色的葉子照得透亮。沈念負責記錄葉片形狀和樹皮特征,言秋舉著相機拍個不停,宋仰則扶著陳默站在樹蔭下休息。
“你看那棵樹的分叉,像不像咱們隊的隊形?”宋仰突然指著樹干說,“左邊那枝粗的是趙磊,中間這個歪的是你,右邊細點的是我。”
陳默被他逗笑了:“那最上面的嫩芽是誰?”
“是新來的學弟,”宋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好了,咱們帶他練。”
陳默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意深了些,扶著樹干的手慢慢松開,試著自己站了站,雖然還有點晃,但比剛才穩多了。
林晗看著他們,心里忽然暖暖的。原來男生之間的鼓勵,從來都不是華麗的辭藻,而是這種帶著點糙勁兒的玩笑和篤定。
中午在公園的休息區野餐時,宋仰從背包里掏出個保溫桶,打開蓋子,里面是冒著熱氣的三明治。“我媽早上做的,多做了幾個,你們嘗嘗。”他分給大家,給林晗的那個里面夾了她喜歡的番茄和雞蛋,給陳默的則少放了生菜——他知道陳默不愛吃生菜。
“阿姨手藝真好。”林晗咬了一口,面包烤得外酥里軟,番茄的酸甜混著雞蛋的香,恰到好處。
“我媽就愛琢磨這些,”宋仰撓撓頭,“說我訓練消耗大,得吃點實在的。”他看著林晗吃得認真,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又飛快地低下頭,假裝看手機,耳朵卻紅得像旁邊的楓葉。
沈念從包里拿出個精致的便當盒,里面是切成小塊的壽司,擺得整整齊齊。“我姐做的,”他分給大家,“她在日本留學,回來帶了點海苔。”
言秋咬著壽司,眼睛瞪得溜圓:“你家基因也太好了吧,又懂植物又會做壽司!”
沈念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的那份里的蟹肉棒都挑出來,放到陳默面前的紙上——剛才聊天時,陳默說過自己愛吃蟹肉棒。
林晗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沈念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冷漠。他的關心藏在細節里,像秋日里不刺眼的陽光,安靜卻溫暖。
下午去楓樹林的時候,陳默已經能自己走快些了。成片的楓樹像燃燒的火焰,風一吹,紅葉簌簌落下,像下了場紅色的雨。言秋拉著林晗拍照,宋仰和陳默坐在長椅上聊天,沈念則站在一棵楓樹下,舉著速寫本畫畫。
“你看沈念,”言秋一邊調整相機角度,一邊小聲說,“他好像一直在畫咱們這邊。”
林晗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沈念的筆尖在紙上快速移動,偶爾抬頭看一眼他們,又低下頭繼續畫。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睫毛投下長長的陰影,神情專注得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作品。
“可能是在畫風景吧。”林晗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有點好奇。
拍夠了照片,老師要求的觀察報告還沒寫完,五個人找了片有石桌的空地坐下來整理資料。沈念負責記錄植物特征,言秋整理照片,林晗和宋仰核對數據,陳默則幫忙遞筆和紙。
“黃連木的樹皮是灰褐色,縱裂,”沈念念著,林晗在手冊上記錄,“葉片是奇數羽狀復葉,小葉對生……”
宋仰湊過來看她寫的字,呼吸輕輕掃過她的耳后:“你字真好看,不像我,寫得跟雞爪似的。”
林晗的耳朵有點發燙,往旁邊挪了挪:“你認真點,別搗亂。”
“我沒搗亂,”他笑著說,手指點在手冊上的一處,“這里寫錯了,是‘圓錐花序’,不是‘傘形花序’。”
林晗低頭一看,果然寫錯了,臉頰更燙了:“哦,謝了。”
“沈念教我的,”宋仰有點得意,“剛才他講的時候我記著呢。”
林晗抬頭看了眼沈念,他正低頭畫著什么,嘴角似乎帶著點笑意。陳默也在笑,還沖她擠了擠眼睛,林晗趕緊低下頭假裝改字,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夕陽西下時,大家收拾東西準備返程。宋仰主動把所有人的背包都掛在自己肩上,鼓鼓囊囊的,像個移動的貨架。陳默想幫忙拎點什么,被他按住:“老實待著,等你好了再干活。”
走在鋪滿落葉的小路上,紅葉在腳下發出“咔嚓”的輕響。沈念突然停下腳步,把速寫本遞給林晗:“畫好了,送給你們。”
畫上是五個人在楓樹下的場景:言秋舉著相機,林晗在看手冊,宋仰湊在她旁邊,陳默坐在長椅上笑,沈念自己則站在不遠處,像個安靜的記錄者。線條流暢,色彩溫暖,把秋日的陽光和紅葉都畫活了。
“畫得真好!”言秋驚呼,“沈念你太厲害了吧!”
陳默也湊過來看,眼里滿是驚訝:“這上面的我,看起來一點都不瘸。”
“因為你本來就很快會好起來。”沈念說,語氣平靜卻帶著力量。
宋仰看著畫上自己和林晗湊在一起的樣子,耳尖紅了紅,卻沒說話,只是把速寫本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我來收著,回去塑封起來。”
回去的大巴上,大家都累壞了,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林晗靠窗坐著,宋仰坐在她旁邊,已經睡著了,頭微微歪著,差點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的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呼吸均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林晗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想起白天他背陳默上坡的背影,想起他把三明治里的番茄都留給她,想起他指出她寫錯的字時的得意,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
她悄悄從背包里拿出條薄外套,蓋在他身上。外套上還帶著陽光和紅葉的味道,宋仰似乎感覺到了,往她這邊靠了靠,嘴角彎起個淺淺的弧度。
車窗外,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像打翻了的調色盤。林晗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手里捏著片撿來的紅葉,葉脈清晰,像她此刻清晰的心意——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在他熟睡時,想為他蓋件外套;就是在落葉紛飛的秋天,想把所有美好的瞬間,都變成藏在心底的秘密。
而那個秘密,正像這片紅葉一樣,在時光里慢慢沉淀,變得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