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陽信公主往府內走去的背影，曹酩下意識就嘆了口氣出來。

老娘學壞了……

他現在就這一個想法。

至于學的誰，這倒也不必深究。

雖然他很清楚，老太太一旦發話，那他禁足的時間必然會延長，就算少點估計也要半年起步了，不然配不上她的段位……

但……經自家老娘這樣一說，為啥他總有種又坑到自己的感覺呢？

這就很難受了。

“酩兒，快點跟上來……衛氏一門的事情還要你來做些決定！”

陽信公主的聲音傳來，曹酩就抬頭應了一聲出來：“阿母我這就來！”

隨即看也不看，將兩張帛書塞進懷里后，直接邁開步子趕緊追了上去。

之前他猜的確實沒有什么大問題。

劉徹并沒有打算立即就將衛氏一門給抬起來，而僅僅是赦了他們的奴籍。

畢竟若他們一家都還是奴籍的話，衛子夫的身份就差太多了……

所以劉徹會這么做也不算難以理解。

至于說授官等等之類的事情，現在不行。

但是，現在擺在衛氏一門面前的事情就尷尬了。

赦了奴籍，代表著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再繼續在平陽侯府待下去，平民有平民的生活……但作為曾經的底層，他們又怎能不知外面平民的生活？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繼續在平陽侯府繼續為奴，都絕對要比外面平民更好。

更別說長期以來，有曹酩的關照，他們的生活可遠比一般奴仆好多了……

隨著在衛氏一門所有人面前站定，曹酩就收到了陽信公主的目光示意。

他當即點頭，向前邁進一步，臉上也掛起些許笑容。

“恭喜諸位兄姊了……”

“從今天起，幾位兄姊就不再為奴了。”

“本來按照規矩，幾位兄姊是要出府的，不過我問了阿母，倒是可以徇私一二……”

“畢竟……”

說著他就咧嘴沖衛青一笑：“衛二兄以往救過我……”

話剛說完，那邊衛青就已經臊紅了臉。

畢竟那都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更別說曹酩現在還給了他一個天大的機緣……

只不過剛想開口，他就看到了曹酩眼皮連眨了幾下。

而后瞬間會意。

看著衛青閉緊了嘴巴后，曹酩便輕聲一笑。

跟聰明人交流果然省事……一個眼神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幾位兄姊可以繼續留在府中做事，當然，若你們想走，我也絕不強留……”

衛氏領頭的衛長君牙關輕咬，隨即轉臉看了一圈，目光轉回來后，他就直接將身子伏了下去。

“二公子，我們想繼續留下來在府中做事！”

曹酩卻沒有開口，而是繼續看著其他人。

雖然作為長子的衛長君現在基本上等同于衛氏的家主，但給予衛氏每一個人尊重，才是博取個人好感的最優選擇。

這一點，他從一開始就做得很好。

衛青也沒多想，直接就跟上了衛長君。

短短兩個呼吸后，衛氏所有人就做出了和衛長君一樣的選擇。

“阿母……”

曹酩也不再多說什么，直接轉身看向陽信公主。

有些事他站出來沒問題，但有些事，還是得交給自家老娘去安排……畢竟他確實也不怎么懂……

陽信公主笑著搖頭，隨即就取代了曹酩開始安排。

所有人做的事情和之前倒是也沒有太大區別，唯一變化了的，就只有衛青。

他的職務從伴騎變成了曹酩的護衛。

一眾人并不意外。

畢竟從很早的時候，陽信公主就已經讓衛青跟著曹酩了。

但衛氏終究還是有一人沒有到場，那就是衛少兒。

考慮到她以后要生的那個孩子是霍去病……

當即，曹酩就直接選擇了開口要人：“阿母，衛二姊的話，就讓她來我這邊暫作侍女吧，畢竟她現在還懷有身孕，也做不了什么其它事情。”

陽信公主也不多想，直接點頭應允。

畢竟現在曹酩也才十歲而已。

再者有先前那一番交談，她現在可一點也不認為曹酩會對衛少兒那一個孕婦起什么特殊的心思。

不知不覺間，她也稍微提起了些對于衛青的注意。

“也好，那就暫作這樣的安排吧……”

“酩兒，你跟阿母過來。”

陽信公主還沒忘記書房的事情。

曹酩眉頭微挑：“阿母，暫且等等……好像有點問題……”說完，他就直接邁步而出，朝著角落里一個畏畏縮縮的仆人大踏步走去。

那人宛若驚弓之鳥一般，看到曹酩的瞬間就想起身逃跑。

果然有問題！

當即，他也不再遲疑，直接開口喊了出來：“衛青，抓人！”

早就養成的默契，使得衛青在曹酩開口的瞬間就已經起身追了出去。

要知道他本就常年練武，一般的仆人又怎能逃得掉？

不過轉瞬，衛青就已經拿下了那個仆人，死死扣著他的肩膀。

曹酩冷著臉走到近處。

“老實交代，否則……”

話都還沒說完，那仆人就已經渾身顫抖不止了：“二公子，我我我……”

足足結巴了半天，連一句話都沒能完整說出來。

見狀，曹酩也懶得磨蹭，直接沖衛青打了個眼色。

下一刻。

‘啪！’

衛青緩緩收手，仆人臉上則是已經印上了一個通紅手印。

“說！”

這一次，他不再過多結巴：“二、二公子，我、我是來找衛、衛長君的……他、他妹妹就要、要臨盆了！”

聲音落下，曹酩就直接瞪大了雙眼。

啥玩意兒？誰臨盆？

這一刻，衛青也是愣在了原地，鎖住仆人肩膀的手也是下意識松開。

“二公子，我真的不是壞人……”

他依舊滿臉委屈。

但曹酩卻已經顧不上了，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說誰臨盆？說名字！”

“衛、衛少兒……”

淦！

果然！

一抹狂喜自眼底閃過，但很快這一抹清晰就被曹酩徹底壓下。

“快！衛青，你快去找接生婆……算了！你先帶著人去衛二姊那！”

說著他就在衛青肩頭狠錘了一拳：“醒醒！快去！別磨蹭！人命關天的時候！”

“二公子，我……”

“快去找衛大兄他們，把事情詳細告知他們……我去找接生婆來！”

剛說完，陽信公主的聲音就從他背后響起。

“慌什么？一起去看看吧……”

“阿母已經讓人去找接生婆了。”

這年頭，女子生育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衛青慌亂可以理解，但……

而后她就揪住了曹酩的耳朵。

“酩兒，別人家生孩子，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本來壓抑不住的喜悅，被自家親娘這么一句直接澆滅，頓時曹酩臉上就掛起了一抹訕笑：“阿母，我這不是沒見過么……”

“你就騙阿母吧！”

陽信公主翻了個白眼出來，然后就松開了抓住曹酩耳朵的手。

既然曹酩不想說，那她也就不會再去多問了，畢竟都這么十年過來了，她自己生的兒子，她還能不知道？

看著自家親娘已經走到前面去的身影，曹酩就深吸了一口氣。

這怎么能不激動啊！

那個馬上要來到世間的小子可是霍去病啊！

那可是一個以弱冠之年定義了華夏對外戰爭最高榮譽的一個孩子……

別說是他，就算再穩重的人，只要提前知道了這些，又豈能繼續穩住下去？

不過自家親娘的話倒也提醒了他……

他現在的表現，確實有點太過激動，若是叫外人知道，指不定會怎么看。

要知道就連衛長君、衛青等這些最直系的親屬表現都沒他激烈。

曹酩吐了一口濁氣出來，一邊跟上陽信公主，一邊盡力將心情調節得平復下來。

一行人，很快就被擋在了衛少兒所在的屋子外面。

不知道別人心情怎么樣，反正這會兒曹酩的心情則是已經從激動變得有些尷尬了。

屋子里，慘嚎聲一波更高過一波。

自家老娘一臉的深有同感。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問題是，陽信公主一邊深有同感一邊就開始了耳提面命，物理性的那種。

“你聽到了吧？”

“當年阿母生你的時候也是這樣，你說慘不慘……”

“……”

她絮絮叨叨了很多，一點都不在乎這種教育模式會不會讓曹酩臉紅尷尬。

曹酩甚至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只記得，隨著屋子里一道嬰兒的啼哭聲響起，老娘才意猶未盡地進行了總結：“酩兒你說，阿母這么幸苦，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孝敬阿母？”

“應該！！！”

曹酩面色極其堅定。

“阿母你放心，等我長大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他敢保證，他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堅定過。

下一刻，陽信公主臉上就泛起了濃郁的笑容，伸手將他攬到懷里：“阿母就知道，酩兒肯定能體會阿母的幸苦……”

曹酩則是在她懷里狂翻白眼。

哪有這樣教育孩子的親娘？就是前世見慣了各種作妖般教育方式的他，也從來沒有聽過哪家的親媽把孩子帶到生育現場教學的……

不過……這樣對比下來，后世那什么花樣教學……簡直弱爆了好嗎？

下一刻，屋子大門打開，接生婆帶著滿臉笑容走了出來：“恭喜恭喜！是個小子，母子平安……”

曹酩頓時心神一震。

來了！那個可以被叫做大漢之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