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鷺瞳孔一縮，他滿目詫異，沒有想到風霽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畢竟她入朝廷，能迅速得到任命和權勢，除了他的授意外，很重要的一點是元輔的幫助。他重返朝廷后，便迅速攏聚原本的勢力，盡力為她積威，讓她在整個男性的朝廷之中擁有號召力……可一轉眼，妻主卻在自己面前稱自己下一個削權目標是元輔。

這是什么？過河拆橋？江亭鷺被自己的想法驚了驚，他回過神來，眼神復雜地端詳著風霽月。

還是記憶中的那張臉，垂著眸時，發絲略過眼前，溫柔了輪廓，只是病氣很重，更為憔悴罷了。她也許變了……江亭鷺抿唇，但也或許，她一直都沒變，是他在不斷了解記憶中更新的她，一個更完整的她。

“……元輔若是也——你有什么打算？”江亭鷺試探著問，如果那時的聶湖山和元輔都退出了真正的中心舞臺，那整個朝廷一手掌握大權的人唯有妻主一人，她會怎么做？是繼續在西梧國任官。還是在歸還權力給自己后接受自己的冊封呢？

風霽月沒有猶豫:“陛下，我會返回凰朝?！?

否則，風清昀真的會派人出兵西梧國，他忍受不了背叛，更何況她不只背叛了他，還背叛了整個朝廷！

“……”江亭鷺沉默了片刻，回……凰朝么？說得這樣干脆，這樣堅定，這樣……毫不留情。

他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沮喪。

不過幾日后，聶湖山與好幾個跟他來往密切的一起大臣下了獄，整個天牢都回蕩著他們義憤填膺的叫罵聲和清脆的鎖鏈聲。誰見了不說風霽月一句雷厲風行，鐵腕手段？

風霽月不顧江亭鷺阻攔和勸說，親自對聶湖山動刑，牢房里慘叫連連，元輔看得心里也直發冷。朝廷之中氣氛凝重壓抑，沒有人敢再輕視這樣一個女子，更沒有人不怕死地提議風霽月離開西梧，押送返朝。

“朕說過！切不可對聶太師動刑的！”江亭鷺壓抑不住怒火與悲愴，他一把拂開堆積如山的奏折，嘩啦一聲，文書飛舞，滿室狼藉。

外面的內侍都噤了聲，不敢推門而入幫他收拾。畢竟風霽月還在，陛下再怎么發怒都不會傷害她，自己進去不就觸了霉頭了嗎？

“陛下……”風霽月目不斜視，她臉色平靜，緩緩跪下，江亭鷺瞳孔一震，他下意識想去扶，可忍了又忍，終究什么也沒做，偏過了頭。

“臣有罪，請陛下罰臣吧。”

“你、你又何罪之有？”江亭鷺抿唇，氣得話都顫抖起來了。她又要玩什么把戲？

“禍亂朝綱，蔑視君上，殺人如麻，殘害忠良……依照西梧國的律令，應當將罪臣剔骨后，五馬分尸?！憋L霽月伏身跪在不遠處，語氣平淡得不像話，好像在談論別人的死法。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殺你！”江亭鷺氣得忘了尊稱，他眼角微紅，“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所以才這樣有恃無恐！”

她在逼自己，也在絕情冷靜地提醒著自己:現如今的她，依附于自己而活，若自己真的不滿她，就是直接將她往死路上逼！

而他，本不能沒有她。

江亭鷺頹然地跌坐在龍椅上。即便妻主來到了西梧又如何呢？他依舊是個沒有選擇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