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飯后，我再帶著宋玥去外面買張酥油餅，肯定能吃飽。那酥油餅啊，是用豬油煎的，外面撒上一層芝麻，又香又脆，一口咬下去，還掉渣。”

清粥沒有滋味，喝在嘴里和喝水差不多。

蘇楠楠繪聲繪色的形容酥油餅有多好吃，把一桌子的饞蟲都給勾出來。

他們已經好久沒吃油水了。

哪怕兩位老人也一樣，因為煎雞蛋也只是用布抹一層油，再把雞蛋打下去。

雞蛋雖說算是葷菜，但吃進嘴里，卻沒多少葷腥味。

外面賣的酥油餅就不一樣了，那是實打實的豬油，而且還有芝麻。放有調料，這不比碗里的粥饞人？

“咳咳！”

宋老爺子輕咳兩聲，悶不做聲的喝粥吃雞蛋。

再不把肚子糊弄飽，他這么大年齡，也要跟著流口水。

宋凌一聽傻眼了，筷子上的雞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雞蛋他也想要，酥油餅他也想要。

“憑什么只給宋玥買，不給我買。”

宋玥好歹是他姐姐，直呼姐姐的名字，蘇楠楠哼笑一聲。

“那憑什么雞蛋只有你吃，我們吃不得？”

“因為！”宋凌啞口無言，好半天才道，“因為你們是女人，女人吃什么雞蛋！我將來可是家里的頂梁柱！”

蘇楠楠似笑非笑的看向二嬸：“二嬸，您就是這樣教他的嗎？”

二嬸臉上清白交加，她是說過宋凌將來是家里的頂梁柱，但絕對沒有說過女人不能吃雞蛋！

她也是女人，雞蛋還是她煎的，雞也是她養的，為什么不能吃？

二嬸怒沖沖：“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同僚說的。”

宋凌理直氣壯：“他們說，家里都不準女眷上桌，你們還在桌上吃飯，我平時在學堂都不敢開口！”

這話一出，可沒把宋老爺子給氣壞了。

“讓你奶奶和娘上桌吃飯，有什么不妥？她們可是你長輩！”

目無尊長，該罰！

“即使是你姐姐，平時也沒少照顧你，你就是這樣對她的？”

不敬親情，該罰。

“哪怕不是親人，出門在外，也應該對人保持尊敬，和男女無關，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總之，該罰！

宋老太太陰沉著臉，她不光不勸阻，還大聲喝了一口粥。

我不光上桌，我還盡情吃飯！

這么難受，餓不死你。

宋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還想反駁，宋老爺子已經做下決定：“反正家里銀兩不多，你書也讀不出什么個名堂，不如就別去念書了。”

他家還沒富裕到硬要培養一個讀書人出來的地步。

就算真要養，他老爺子看得明白，供蘇洵出來，也比供宋凌出來劃算。

而且蘇洵這孩子懂事，回來除了照顧他們兩位老人之外，就沒提過什么要求。

哪怕想要讀書，他也決定靠自己的本事。

這反而更讓宋老爺子欣賞，就算他姓蘇也沒事，反正宋扶玉的相公去世，她拖兒帶女也沒分到蘇家的家產。

于情于理，蘇洵都能改成宋姓。

二嬸這才覺得事情大條了，她急道：“凌兒就算有錯，將來多教教就好了！”

不能再去學堂，還怎么考秀才啊。

“凌兒，快道歉啊！”

“你以后多跟著洵兒學習，說不定學業會有所進步，千萬不能再讓你爺爺說糊涂話了。”

宋凌原本有些害怕，他擔心不能再去上學，他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成為大叔和父親一樣的人。

尤其是大叔，因為不會讀書，所以干的都是些苦力活，多累啊。

父親就算會讀書，也差了點運勢，只能從商。

商人自古以來都是下等，很容易被人瞧不起。

所以宋凌就算知道自己笨，讀不進去，也要堅持讀書，將來好出人頭地。

可當他聽到二嬸夸蘇洵，還讓他跟著蘇洵學習的時，宋凌一下就忍受不了了：“他有什么本事，讓我去跟著他學？”

“我可是考上童生的人，馬上要去考秀才了！”

一個考了幾次，才考上童生的人，是怎么有底氣說馬上去考秀才的。

每次考秀才都要花費好幾兩銀子，普通人家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輕易嘗試。

宋凌說得如此輕而易舉，顯然沒把家里的付出看在眼里過。

宋玥心里都要笑開花，還馬上去考秀才！

自己的弟弟還真會說大話呢，她這個當姐姐的，要不要配合一下，跟著驕傲？

“啪！”二嬸失望的給宋凌來了一巴掌。

她固然疼孩子，但也不會縱容孩子糊涂到這種份上。

都什么時候，還看不明白。

“洵兒已經拜南宮先生為師了，這代表什么，你在學堂這么久，不可能還沒我清楚吧？”二嬸咬著牙說。

這代表蘇楠楠一家，都是大腿啊！

抱大腿有什么丟臉的，丟臉的是有大腿卻不抱的人。

蘇楠楠一家都是他們的親人，是自家人，賣個好，關系拉近點，難道有什么不妥嗎？

二嬸希望這一巴掌能把宋凌給打清醒。

讀書固然重要，兒子肯定也能考上秀才，但不能死讀書。

該有的算計還是得有，不能太迂腐。

二嬸非要壓著宋凌給蘇洵道歉，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蘇洵看著碗里的雞蛋，再看看自個姐姐。

很納悶，為什么自己會被牽扯進來。

他只想好好吃個早飯，然后按照姐姐交代那樣，去南宮家登門拜訪。

昨天是蘇楠楠給他找來的拜師機會，正式拜師該怎么表現，還是得看他自己。

蘇洵沒有小視，從昨夜就在預想，好不容易在心里準備好，聽到這清脆的巴掌聲后，將想好的說辭都忘了七七八八。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早飯吃不得，得等這場突發事件過去！

宋凌呆愣愣的捂住臉，書上沒教他遇到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他只能用力的去想，最后遵從本心。

開始生氣。

“娘，你居然打我！”宋凌憤怒的瞪著二嬸，再看到她更為兇惡的眼神后，退縮一二，轉頭對著蘇洵怒目而視。

“你才剛來到這里，就能拜南宮先生為師，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