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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承咎

  • 破闕
  • 七天之內
  • 4124字
  • 2025-06-12 16:37:00

京兆尹的人得柳毅授命,先行與長孫大人打過招呼之后前來演武場捉拿徐越卿歸案,遭遇幾人阻攔過后,也不再多言,抽出樸刀吼道:“諸位大人見諒,證據確鑿,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至于鬧成這樣吧,交出人來,上頭我們也好交代。”

趙昭和徐越卿對招對得正好,突然被這莫須有的事情打斷,臉色陰沉如水,舉著槍橫在徐越卿身前。

裴灼捧著趙昭的佩劍擠出人群,高喊:“趙縣主,不可動手!”

京兆尹府衙的人當即將刀收起來,抬手致歉:“我們也不過奉命行事,錦王殿下的門客死了,縣主若有疑惑,大可面見錦王,陳說徐姑娘的冤情,還請縣主別讓我們難做。”

趙昭聽聞“錦王”二字,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這一出分明就是公報私仇,她攥緊手中的槍,絲毫不退后。

演武場上勢如水火,京兆尹一派雖沒有拔刀相向,但也勢在必得,執明府以趙昭、裴灼二人為首擋在徐越卿面前,拒不受捕,其他人按兵不動,想也知道,若是京兆尹用搶的,她們勢必不會冷眼旁觀。

長孫畏像是早知道有這么一出,派曹桑桑前來周旋。

曹桑桑死死按下趙昭的槍:“都是奉命行事,我等自然知曉各位的不容易,但各位千萬不要誤會,徐姑娘只是幫助各位調查清楚江慕大俠被殺的真相。要是有人成心將此事做成冤案,我執明府也不會放任。”

顯然,趙昭對此決斷并不贊同,咬牙切齒。

曹桑桑慣弄筆墨,論力氣比不上趙昭,不得當著眾人的面覆在她耳朵旁簡短解釋:“長孫大人自有打算,你別摻和了,若是今日之事被人參到圣上那兒,不僅徐姑娘救不了,你們趙家、尊首都有包庇之罪,不信尊首也該你師父才是。”

惱怒直接沖散了趙昭的理智,此刻才反應過來,府中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長孫尊首和兩位行官都沒有出面,甚至京兆尹的人說已告知過長孫畏了,那徐越卿被帶走完全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徐越卿站在趙、裴身后,目光游走搖擺,當這些人沖進演武場的那一刻,她就想過一跑了之,但沒想到趙昭會有這樣的舉動。

思索再三,趙昭不得不握著槍退到一邊,任憑京兆尹的人捉徐越卿。

徐越卿尚算冷靜,面對沉重的枷鎖,退后一步:“曹大人說了,我只是協助各位查案。”

小吏拿著沉沉的枷鎖回首,得老大首肯后才將沉的不得了的東西放下:“請您隨我們走一趟。”

出府的一路上,不少女官看到紛紛停駐腳步,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知情人互相告知,有人質疑,有人深信:“她手上的人命還少嗎?”

到了執明府門口,徐越卿看著裝點“氣派”的囚車,兀自發出一聲輕笑:“柳毅的主意還是李犀的主意?”

面對如此荒誕的行徑,她生不起半點氣來,只覺著好笑,柳毅謹小慎微慣了,絕沒有這個膽子,但仗著李犀的勢也未必做不出來。

她像是要成全誰人的惡趣味一樣,怡然自得地叫小吏打開囚車,盤腿坐了進去。

裴灼、趙昭面色比之方才更加陰鷙:“竟這樣折辱她!”

京兆尹為首的那人并未過多理睬,拱拱手便離去了。

坐囚車徐越卿也是頭一回,魏釗被殺那日,她覺得那“囚”字是如此生動、形象,也為魏釗覺著可憐,易地而處,她透過木條隔開的間隙審視那些看著自己意味不明的眼神,覺著甚是有趣。

直至在執明府去往京兆尹的必經之路上看到了那個錦衣華服、笑意深不可測的人時,她恍然大悟。

昨日那一場招攬不是招攬、威嚇不是威嚇的宴飲到底是為了什么,她還天真以為江慕的道歉是為了被迫與自己比試,李犀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如若猜測的不錯,無論江慕是哪種死法,線索必然全都指向自己。

物證可以栽贓,而人證卻因在場眾人與自己的關系無法全然采納,幾乎斷絕了她所有的生路。

“當真是好謀算吶。”李犀以江慕性命為餌只為鏟除自己,看來自己當真是他心腹大患,思及此處,徐越卿越發覺著荒唐可笑,不由狂笑起來。

圍觀的人對著行舉怪異徐越卿指指點點,紛紛說她已經得了失心瘋,怪不得要殺人,真是太可怕了。

李犀站在人群之中,言辭粗鄙惹得他有些不快,偏生罵的又是他屢屢想要殺死的人,心中快意得很,蹙眉含笑聽了兩句就離開了。

徐越卿被怨殺人一事實在突然,長孫畏、陸非同想要徹底撇清她的關系已經太晚,現下唯有商議辦法,盡力解救。

而趙昭顯然是對長孫畏等不出面有所怨言,不經稟報就要進長孫畏的屋子,曹桑桑阻攔不了,甚至被連推帶搡地險些摔倒。

“無礙,有話快說。”長孫畏作勢整理好衣擺,并未呵斥。

曹桑桑意會,松開扯著趙昭的手臂,安靜地候在旁邊。

趙昭明言自己不信徐越卿會無緣無故殺人,逼問她們為何不出面阻止。

“殺了江慕并非無緣無故。”

長孫畏將昨日徐越卿應邀前往錦王宅中的事情告知,江慕是李犀僚屬,這便是動機,不僅如此,她昨日還有一場與江慕的比試,若是有心,此事也可以做做文章。

“尸體呢,可留有什么證據?”

“柳毅那邊的仵作已經檢查過一遍了,說是刀劍之類的利器所傷,還言之鑿鑿說就卿卿的刀,已叫府中的仵作拿去驗證了。”

京兆尹府的人確信是徐越卿所為,定然不是似是而非的證據,趙昭再次詢問過到底為何確定是徐越卿卻不得答案之后,驚愕道:“江湖中多數武器全都來自掠海城,更別說江慕本身就是鍛造高手!那這完全是……”

“所以這些全都是自導自演的戲碼?是吧,錦王殿下。”

自早上被游街示眾、被投入大牢之后,徐越卿想起昨日種種越發覺著可笑,卻對內情一無所知,只待執明府眾人得到消息之后一一驗證才能擺脫現在的困局,卻不曾想率先見到的是方才已經打過照面的李犀。

她毫無被囚的自覺,牢頭送過來的衣裳隨意被扔在一旁,只穿著自己的一身青白衣裳坐在勉強還算干凈的草垛上,盤著腿、一手支著撐著膝蓋捧著臉,好整以暇地盯著李犀,面上浮現出肉眼可見的笑意,言語之間滿是肯定。

李犀佯裝驚愕,故作惋惜姿態:“徐姑娘怎么這樣以為?本王不過是惜才、愛才,所以將自己知曉的全都告訴了柳大人,還再三囑咐了柳大人斷案要公平。”

“那還是真是多謝殿下了。”

“本王秉公辦事也不好包庇徐姑娘,最重要的是找出殺害江慕江大俠的兇手,怎么想到波及你呢?好在執明府為你奔走,要是她們找不到好訟師,本王倒是可以介紹介紹。”

徐越卿拍拍粘在衣袍上的稻草:“王爺還是自己留著吧,忠心護主的人本就不多,像王爺這樣用一個死一個的,不知道最后身邊還剩下幾個,還是說王爺根本不在乎人命?”

“徐姑娘一向是牙尖嘴利,都到這時候了還在往本王身上潑臟水,倒不如想想自己和徐家的以后。哦,不對,你應該很樂意帶著徐家一起死才是。”

奚落也奚落過了,李犀也不便再久留,拂袖而去。

故作輕松的徐越卿也不自覺捏緊了拳頭,低斂著眉,抬眼死死盯著李犀的后背,盤亙在他身后的黑霧越來越濃厚,那些年輕姣好的面目越來越清晰,憤怒的、嗤笑的、悲慟的......指甲深深刻在掌心也只有微微的刺痛。

徐越卿被囚的消息不到一個時辰傳到各人耳中,全都各自憂心起來。正在家中與諸兄弟接受夫子考校的吳朝聞訊,臉色慘白,扔下筆墨、顫顫巍巍扶著桌子起身,往出走:“備好馬車。”

不僅是吳朝,自李犀走后,先后來了三撥人,徐越卿不想見吳朝期期艾艾、更不想徐家的人對自己諸多指點,所以只見了執明府的人。

經執明府與京兆尹的兩位仵作共同驗尸,用豬肉模擬揮刀方向,仔細對比后確認江慕傷口與徐越卿刀刃所形成的形狀相差無幾。

“江慕在自己的寓所被殺,除卻陳年舊傷之外只一身青紫的瘢痕和兩處傷口,一處是胸口上自左而右、深兩寸許,另一處在脖頸上的致命傷,傷口并不整齊,大約是兇器有缺口導致。”

恰好,徐越卿不常用的那把刀恰有缺口。

“不僅如此,徐姑娘的刀穗有些損壞,而掉落在江慕身邊的那塊與在刀穗上的似乎是一模一樣的。”

情態太過巧合,乃至于曹桑桑都不敢確信,商量對策之際還不由問一句:“徐姑娘,您當真沒有殺江慕?”

種種物證皆表明徐越卿就是兇手,她自己都有些晃神,難道自己還添了夢中殺人的毛病,思及此處也覺得好笑,遂搖搖頭:“承咎現在在何處?”

“承咎?”曹桑桑不明所以。

“我的刀。”

曹桑桑道:“徐姑娘不必擔心,您的刀屬物證,已由京兆尹和執明府兩府共同管轄,等姑娘洗刷完冤屈后定當完璧歸趙。徐姑娘還記得刀穗上的玉石何時掉落,以及可有人能夠證明?”

徐越卿又是搖頭,她刀法確比劍法更好,不過從不打開承咎,更是有意疏遠,佩戴在身上也不過是以防萬一,單說昨日,吳朝以及李犀的人全都碰過承咎,可她只顧著與江慕一決高下。

物證環環相扣,幾乎是將徐越卿的罪定死了,曹桑桑面上并不表露,心頭不免沉重幾分,二人說話的氣氛比之才見面時又沉重許多。

曹桑桑貼著柵欄,等徐越卿走進后,低聲、迅速說出萬般無奈之下的解決之法:“若實在不能脫罪,我們也會想辦法讓姑娘逃出京都。”

如果當真發展到那一步,徐越卿也不會甘心赴死,強打起精神謝過曹桑桑后,便讓她回去再做打算。

雖一無所得,曹桑桑還是將自己所知都稟告與長孫畏,長孫畏聽聞后一陣頭疼,扶額嘆息,讓曹桑桑先回去休息。

未免徐越卿家中的母女倆擔心,曹桑桑又馬不停蹄地趕到徐越卿的小宅去,剛扣開門便見小小的梁溢滿臉淚水,想也知曉早聽聞了徐越卿被捕的消息,輕聲安慰:“不要擔心,徐姑娘吉人天相,又的確沒做過這事情,長孫大人不會不管的。”

梁溢揩去淚水,抽噎著請曹桑桑進前廳:“因姑娘的事情,吳家小公子和周五姑娘都在,徐家也來人了。”即便徐越卿素日與家中不和,但非常時期,她也別無辦法。

案情并不明朗,現在廳堂中的人尚不知內情,急得跳腳。

周筠昨夜未受邀請,逼問吳朝昨日到底什么情形,仔細聽聞后當即斷定那分明就是個圈套:“好一招請君入甕,只要姐姐去就免不了遭罪。”

吳朝眼圈泛紅,將哭不哭,左手攥得死緊,他不顧家中阻攔出來了,徐越卿卻不肯相見,不知內情,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難幫徐越卿。

徐濯雖不說話,打量著吳朝。

曹桑桑左腳剛進門便察覺屋中愁云慘淡,抬手施禮,稍高聲些:“幾位。”

眾人當即起身,曾照顧過面的周筠、吳朝兩人道:“曹大人,姐姐如何了?”

曹桑桑盡力安撫幾人,與對梁溢說的話大同小異,不過追問起昨日徐越卿夜間的動向:“昨夜二位是否和徐姑娘在一起?”

兩人皆搖頭。

“當真?現下最重要的是徐姑娘的性命。”曹桑桑目光如炬,像是要把他倆心肝挖出來看個究竟。

他們二人與徐越卿的關系人盡皆知,義弟與姐妹,就算真能為徐越卿作證也無人會信,曹桑桑不過是寄希望于在這兩個白紙一樣的公子小姐身上詐處真相。

可他們還是情真意切地、近乎自證地搖頭,曹桑桑頷首,她不確定徐越卿是否說謊,故此想要驗證一番,現下也得不出結論。

想要為徐越卿開脫,物證因執明府、京兆尹共同管理是動不得的,那么只能從……

“你們想救徐姑娘嗎?”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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