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青戈：“二位，我先走一步了。”

“請便。”寒細雨徑直沖向巖洞，勢必要追上盤山蛇妖。

毖潯扶著李佩宇在一處歇下，喂了他丹藥等待恢復，現在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遙遙地遞給古越青戈一個眼神讓對方無需多管，故事的走向已成定局了，她需要做得只是在有限的時間內多看多記。

她環顧四周，心想原來的故事中沒有自己，古越青戈和寒細雨原來的軌跡估計還是如此，拿到刀后一個出洞，另一個繼續追。

“我只是擔心你。”李佩宇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扯出來。

毖潯盯住眼前的少年，他的眼中有某種固執的堅定，讓她心生煩躁，“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受傷？就算會受傷也不需要你這……”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李佩宇的脆弱在毖潯和他相處的時間中被她盡收眼底，他消化圣骸后經常臉色煞白，平直的肩喪氣地垮掉，眼尾泛紅。

我當然知道你擋得住……李佩宇面上明顯有些局促，眉頭不自主地糾纏起來。

毖潯困惑地發現他身上的氣息透露著謊言的味道，但眼睛卻很亮，身后像搖著尾巴似地期待某件事。

她心中直嘆氣，握著他的手拉近，拆開他的衣物，檢查傷口，他的身體因身處幻境中異化的狀態極其明顯，鱗片從腹部的傷口滲出。

“下次不要為我受傷。”毖潯拿出簽貼著他的傷口，念訣恢復，在這期間手腕一直被微涼的尾纏住不放，掌心更是被對方溫暖的指腹抵住，她慢慢覺得那并不燙的體溫要燒進皮膚里了。

她更是惱怒地發現少年嘴角噙著笑，眼眸彎起，尾巴隨著主人的心情越纏越緊，“放手。”

毖潯又補了一句，“也放尾巴。”

李佩宇溫順地點頭，重新裹上斗篷緘默地跟在她身后。

毖潯把突兀的心緒盡數壓下，順著偷偷放在寒細雨身上的追蹤簽上若有若無的氣息入洞。

洞中九曲彎折，毖潯的心緒也跟著跌宕起伏，她拿出天陰殘卷，心中終于明白為什么非得是神使最終誅滅大妖，明明古越青戈的準備也充分，身手也不差。

因為夠強。

一進洞，她手上的天陰殘卷跟著轉換不了，神機弓弩也是，像零件全部被銹蝕，扣弦時十分吃力，控炁時還只能保持近身的距離。

毖潯看著僅剩的四根簽，抽出一根辨認幻境，等看清上面的字后瞳孔霎時間縮得極小。

“千年萬歲中，孤影縹緲鴻。”

這十個字又和毖潯見面了，上次遇到它們時整個通天塔坍塌的場景歷歷在目，煦蝦的黑影更是追著所有人不放，最關鍵的是這個幻境不是想解開就能解開的，

“李佩宇。”毖潯聲音緊張，“你隨時準備出手。”

毖潯想了想，目前唯一強力的武器，鞭子，還是留給李佩宇自保好，她緊握著神機弓弩和剩余的三根簽，繼續跟蹤。

洞中越來越暗，微弱的光前隱隱飄過幾縷鬃毛，線性瞳孔在暗處靜靜窺伺。

腳下咯吱咯吱聲是祭祀坑中被踩碎的尸骨的聲音，二人身處墓穴底部正中的腰坑處，左右各三人，全尸，二層臺上放有新鮮的牛腿和羊腿，以及青銅制的器皿。

“阿潯，你左邊有二只。”李佩宇輕聲提醒毖潯站位的死角處。

毖潯抬眼看到不同于神殿時的安詳的蛇形守衛，這里的蛇形守衛攻擊性很強，脖頸上的鬃毛因為緊張根根豎起，對于來犯者怒目而對。

“噗嗤——”羊腿和牛腿開裂，被蛇形守衛的利爪撕成兩半，毖潯手握剩余的青銅器皿繼續拋出，激怒身形守衛讓它們也入殉葬坑，爭取保持同樣的高度。

“彭——”毖潯精準地繼續擲出，挑釁似的砸向其中一個蛇形守衛的大腦袋。

它蛇信微吐，利爪忍無可忍地逮住青銅器，猛摜到一旁，身體跟著傾斜猛撲而下，布滿鱗甲的尾巴翹起瞄準了毖潯。

后爪略過殘影，蛇形守衛忽覺得一股勁風從身側襲來，一擺尾躲過長鞭的襲擊，李佩宇的鞭擊打到了祭祀的俘虜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很快，蛇形守衛瞬間向后飛，因為毖潯的簽成功襲上它的腹部，如重錘擊鐵，火星四濺，將蛇形守衛的攢好的氣勢錘滅。

毖潯足下一彈，撲上蛇形守衛，用堅硬的神機弓弩砸得它兩眼昏花。

它喉中一緊，布滿利齒的嘴張開要吼，像是要呼喚更多的同族前來。

“別叫，安分點，我不殺你。”毖潯捏住簽，威脅似地在蛇形守衛眼前晃悠，知道它們擁有靈智，也許能溝通。

蛇形守衛的頭耷拉下來，眼中隱隱有委屈，將自己縮成了一團，尾巴卻悄悄地纏上毖潯的小腿，瞬間又被李佩宇一鞭子抽回去了。

另一只蛇形守衛眼看同族被牽制，徘徊在坑前猶豫不決，欲張口呼喊同族時被一簽正中頭部，倒在毖潯和李佩宇的面前。

即使毖潯極力將動靜克制在最小，這一系列異動還是吸引了遠處更多的蛇形守衛，它們密密麻麻地圍上來，其中幾位手持粗糙的弓箭，手搭弦蓄勢待發。

毖潯慶幸這相似的場景沒有苦神的力量影響，不會讓她的情緒波動到武器都拿不穩。

“嘶嘶……”

狂風忽然貫入這個地帶，毖潯反而松了一口氣，因為看到了一個紅色的衣角。

寒細雨下一刻伸手將這個幻境撕開了一個口，像對待紙片一樣撕開包圍的蛇形守衛，緊接著的發展開始讓毖潯一頭霧水。

毖潯眼見蛇形守衛就真的像紙片一樣被怪異地定住了，而寒細雨將紙片蛇形守衛們卷好握在了手心。

寒細雨：“你們快出來，我撐不了太久。”

“多謝。”毖潯帶著李佩宇順著被撕開的口，爬出殉葬坑，和寒細雨順利匯合。

撕開的幻境以外是個陡峭的地帶，四處刮起了狂風，寒細雨一手在狂風中吊著藤蔓，空著的手將紙片蛇形守衛們卷了又卷，毖潯清楚地看到那個東西被塑成了一個熟悉的樣子，是神機弓弩！

第一次見到這個神機弓弩時，它就展現了能影響南縣人心智的特征，壁畫上那些魔神戰爭的俘虜獻祭前也展現出了癡癡傻傻的樣子。

這種影響她人心緒特質的東西在創世時代就已經出現了。

創世時代……

毖潯重點回憶了所有創世時代的幻境，想起了那個火光包圍的村落，悲傷的面孔，對著夜空舉起的酒杯，被手拉手一起吟唱的古老祝詞。

能引導人沉浸，儲存著來自上古的記憶，還符合自由抽取的特征……

“你手上拿的是趾離，煦蝦的趾離。”毖潯喃喃道，“這可是來自大能的趾離。”

神的趾離，也能抽。面對毖潯的困惑，寒細雨用實際行動表達了這一切。

寒細雨將后世落在毖潯手上的神機弓弩迅速做好，上膛，扣弦瞄準遠處的盤山蛇妖，等待舞動的花紋中露出破綻。

蛇妖將自己盤成了一個堅固的模樣，流動的鱗甲似水，反射粼粼光波，看似牢不可破。

來自神使的懲戒自天而降，勢不可擋，盤山蛇妖的線性瞳孔最后倒影著一個血紅色的身影，她被裹著來自森羅萬象的霸道氣息的羽箭穿身而過。

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