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陪著方祈景回來的幾個人穿著不俗，楊桂枝剛想脫口而出的臟話又咽了回去，狐疑的問：“你們都是小景的同學嗎？”

“嗯，算是，只是不是一個學校的。”郭輝說話變得恭敬。

“他們是金寧貴族中學的。”方祈景插嘴補充。

連方祈呈和方祈景學校的名字楊桂枝都記不全，卻耳聞過金寧貴族學校，知道能上這所學校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貴的家庭，這社會誰不想結交富貴之人，沒準哪天遇到困難能拉自己一把。

“好好好，謝謝你們送我們小景回來，快坐一會，阿姨給你們倒水。”楊桂枝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聞名的一條腿挨了一棍，要不是方青山另一只手使不上力，這一條腿得傷筋動骨了，這一棍挨的確是不輕，何千溪拉過一個椅子給聞名坐下休息。何千溪環顧四周，家里的很多東西都還是方祈鈺以前和奶奶小叔撿廢品撿來的，遇到人家搬家有很多好東西可以撿漏，這幾個椅子撿來時腿只是松動并沒有壞，被放青山用鐵釘釘牢，用到現在還是好好的，楊桂枝拿來倒水的那幾個人杯子，當時撿來只有一個壞了，一套四只都給丟了，小時候方祈鈺想不明白，覺得好杯子也丟了的人傻，現在想來，那套杯子的主人多半有強迫癥。

郭輝仔細盯著手中的杯子，和小時候家里的一套杯子很像，那時還小，學大人用杯子喝水玩結果磕壞一個杯口，后來搬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其余的幾只也被媽媽一起給遺棄了。

“你看你打孩子還誤傷別人，小伙子要不要緊啊。”楊桂枝對方青山吼了一嗓子。

“沒事阿姨，緩一會就好了。”

方祈呈對幾人的到來沒有絲毫歡迎之色，只是有意無意的多看了幾眼何千溪，在這之前方祈呈特地收拾了一下憔悴的自己，不為別的，只為不讓人看不起。

待大家都安靜下來，方祈景才開口：“爸媽，哥對不起，我不應該遇到事就逃避，更不應該離家出走，讓你們當心了，我知道錯了。”

“你這死丫頭，討債鬼，還上什么學啊，出來打工算了，你要一回學校，人家肯定會來上門要錢賠償了。”

楊桂枝對方祈景出走這一個星期生氣大于擔心，早年楊桂枝在農村時，比方祈景還小一點，有一次嫂子鬧矛盾離家出走，只有幾塊錢路費一人翻越大山去市里打工，在楊桂枝眼里，只要好手好腳就能掙口飯吃，沒什么好擔心的，想來想去還是氣方祈景闖禍要賠那么多錢。

方祈景剛要開口，郭輝就搶先道：“阿姨，錢的事您不用擔心，只要他們不獅子大開口，我先給方祈景墊上，您還是讓方祈景去上學吧，她已經知道錯了。”

“小伙子真是謝謝你啊，既然這樣那就讓小景先去上學，以后工作了有錢就還你。”楊桂枝真是沒有絲毫推辭，像天上掉餡餅一樣接著。

“媽，這里面有五十幾萬，蔣麗珠要獅子大開口就不給他們，找律師和她談。”何千溪拿出那張金卡。

這下輪到楊桂枝和方青山驚愕的愣在原地了，方青山剛剛平復的怒火又燒起來：“說！你哪來這么多錢，哪來的。”

這一吼把方祈景嚇的后退兩步，郭輝趕緊站出來，“叔，是我給方祈景的，阿姨剛還同意了，等小景以后有錢了在還。”

楊桂枝以為這有錢人的小孩說的是幾千塊錢，哪成想是幾十萬，就是把方祈景嫁了，楊桂枝都不敢開口找人家要這么多彩禮，驚愕轉為歡喜，“小帥哥，你拿這么多錢你家大人知道嗎？”

“這是我攢的壓歲錢，我爸媽不管的，放心用好了。”聽到小帥哥這個稱呼郭輝有點不好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是偷拿大人的錢就行，小帥哥以后有時間隨時歡迎來找我們小景玩。”

“偷拿大人的錢。”這幾個詞讓何千溪眼睛不由得看向那個一直沒有門的衛生間，小時候方祈鈺洗衣服不小心把楊桂枝口袋里的五塊錢紙幣沖進下水道，被楊桂枝誤以為是方祈鈺偷拿用掉了，用架子上的濕毛巾抽的方祈鈺坐在潮濕的衛生間地面上半天起不來，直到方祈鈺承認下次不敢了才收手。快樂的幼時才叫童年，不堪記憶只能稱作噩夢。

此時方祈呈猝不及防的從楊桂枝的手里拿過那張金卡，還給郭輝：“謝謝你的好意，學校處理結果就幾千塊錢，我們還賠的起，這錢你收回去吧。”

“真的嗎，大呈，蔣麗珠之前一直炫耀她項鏈要幾十萬原來是騙人的啊。”方祈景一下子就如釋重負。

“項鏈沒摔壞，要摔壞了是賠不起的，以后動手打架前想想后果，這次就當長個記性。”

“哦，我知道了。”

郭輝其實是想通過這給出去的錢好和方祈景一直保持聯系的，現在人家不要反而自己左右為難了。

“謝謝你們送小景回來，接下來的事我們自己家會處理好的，給你們添麻煩了。”方祈呈板著臉像個年長主事的大哥，話語尾音中有送客的意味。

“沒事，都是朋友不用這么客氣的，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方祈呈看了何千溪一眼，眼神很復雜，今天電話里說了絕交的話，下午就又見面了，且還當自己是朋友，心里多少還是感動的。

“留下來吃個飯吧，阿姨去買菜。”楊桂枝難得客氣的挽留。

“不了，我們爸媽還等我回家吃飯了。”何千溪說這句話時，眼里有一星點的淚光閃過，曾經在這個家，父母從來沒等她回來吃過飯，錯過飯點吃的永遠是剩菜湯泡米飯。

出了門，何千溪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棟破敗居民樓，這里承載的記憶自奶奶離開后就是和這些樓的顏色一樣灰蒙蒙的，倒是走在最后面的郭輝多次回頭，心中更堅定要帶方祈景離開這個地方的決心。

此時的樓內楊桂枝綿綿不斷的抱怨聲四起，“怎么盡生了一窩傻子啊，那幾十萬存在銀行，一年利息都抵你爸一年工資了，借來存個幾年得白賺多少錢，我的娘，你們這一家真是要活活氣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