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說丞相府的人曾經來找過她。

他們說她父親是被公主害死的，她半信半疑。

諸多證據讓她不得不懷疑，但她也知道丞相素來與公主作對，所以有些話不能輕信。

他們還問她有沒有見過那道圣旨。

她說沒見過。

父親告訴她要一輩子對公主忠心。

沒想到公主真的騙了她。

公主好像對此感到很抱歉。

她不明白。

道歉有什么用呢，她的父親被她害死了。而她還傻傻的說要對她一輩子忠誠。

人心一旦有了隔閡，就沒辦法忠誠了。

她要離開了。

公主給了她很多錢，很多很多錢，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她收下了，因為她們說這應該是她的。

但她寧可不要。多少金銀都沒法填平心上的那道裂縫了。

……

曲黎終于如愿以償的留在了皇城，而且知道了她母妃是被人利用的。陳皇后用曲黎威脅她去頂罪，若她不照做那么曲黎一定會死，如果她照做，曲黎就可以安枕無憂的過一輩子。

得知真相后，曲黎那一絲絲的怨恨也變做愧疚，他痛哭著連撤了自己十幾個巴掌，當即要拔劍殺了陳皇后，所幸被攔住了。

陳皇后自陳極越死后就不在掙扎了，她似乎罵累了，嗓子也啞了，該招的都招了。

一個人蜷縮在監牢的角落里，寒冬臘月這里冷極了，連老鼠都死光了。

她凍的手腳生了瘡，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今早就更冷了。

她倒在破被上，意識有些模糊了，就快要睡著了。

突然有火光亮起，她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但接著就感覺到了溫暖，好像有好幾盆炭火被點燃，慢慢的整個監牢里都溫暖了起來。

她漸漸清醒了過來，貪婪的享受這片刻的溫暖。

下一刻就有一個人影走來，她白衣勝雪，但皮膚好像更白，眉眼如潑墨畫，嘴唇也有些蒼白。

陳皇后睜大了眼睛隨后再次縮在了墻角，用雙手抱住了頭，臉埋在膝上。

曲瑤諷刺的看著她“我若想殺你，你早就死了”

聽到這話的陳皇后抬起頭，有些期許的問道“你…你不殺我？”

如雪般圣潔的少女，卻笑的像惡魔“殺你，就太便宜你了”

“不如用刀將你的肉一點一點的片下去，這便是凌遲”

“又或者用繩子將你的四肢和頭顱綁起來，用五匹馬分別朝不同的方向使勁拉，這是車裂”

“又或是抽腸，剝皮…不知你喜歡哪一種”

陳皇后聽的驚懼不已，不停的搖頭往墻里縮。

曲瑤仔仔細細的思考了一會道“依我看不如砍去手腳，挖出眼睛，割去舌頭，以銅汁貫耳，此為人彘。放心，這個過程絕不會讓你輕易死去，保證做完之后，你還意識清醒著呢。然后將你懸于城樓上，讓來來往往的百姓好好欣賞一番。”

“不，不不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曲瑤，我可是皇后，先皇后！你不能這樣對我！若是你父皇在世，絕不會允許你這樣做！”她幾近瘋狂，想上前撲向曲瑤，被一旁的侍衛攔住。

曲瑤一臉冷漠的斜睨著她，嘴角帶著譏誚的笑“可惜父皇不在了，我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應允。”

曲黎再三懇求由他行刑，曲霽看向曲瑤，見她點頭就也點頭道“允”

最后果然如曲瑤所言，她的尸身掛在了城樓上，寒冷的天氣將她的殘軀凍的僵硬，血凝固在身上變成了黑紅的顏色，或許要在這掛一個冬天，直至尸身腐爛。

那城樓下此后沒幾個人敢走，明玉公主殘暴惡毒的名聲則傳遍皇城。

曲瑤則無所謂，還像從前一般自己一個人發呆。

只是再也沒笑過了。

終于在某個雪天病倒了。所有太醫來看了又看，都只說“積郁于心，憂思成疾”

若想好起來只看她自己，否則藥石無醫。

可她顯然是不想好起來的。

白放讓所有太醫回去了，說以后都不必再來看了。

他日日在公主府陪著曲瑤，看著曲瑤一日日的消瘦，他也瘦了不少。

明天就是歲旦了。

外面過年的氣息依然濃烈，可公主府里一片寂靜。

曲瑤突然說想見見母妃。

白放就抱起她進宮去。

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吱嗝”的響聲，讓人聽著發冷。

白放突然笑起來道“我記得有一次你翻墻去找我，我也這樣抱過你”

曲瑤似乎也回憶起來，聲音還很虛弱的道“現在抱起來可有那時候輕？”

“輕多了”他笑著，卻越發苦澀起來，

他們暢通無阻的到了長樂宮。

這里很久沒有人來，寂靜而陰冷，所以白放給曲瑤穿了很多衣服，帶著狐皮大氅，他們盤踞在這偌大宮殿的一處。

曲瑤勉強坐著依靠在白放肩膀上，他們也不生炭火，任由黑暗吞噬，直至有月光傾撒在她臉上。

“母妃說，想我做一個純善之人。”她眼角有淚滑落在地上“我終是讓她失望了”

“我利用了洛川的父親，奪去一條生命。我明知宋姐姐過的艱辛，我卻為了我的計劃而棄她不顧。我身上永遠背著血債”

“所以，即便報了仇，我也一點都開心不起來。我真的很累，很難受。白放，對不起”

她聲音逐漸微弱，氣息幾乎聽不見了。

她右手輕輕拾起自己那枚一直掛在腰間白玉佩，極盡溫柔的用拇指撫摸著，最后輕輕碰了碰白放那枚玉佩。

清脆的碰撞聲在偌大的宮殿里尤為明顯，聽的人心顫。

白放覺得很冷，這聲音更讓人寒毛戰栗。

然而只響了一聲，那就雙手無力的垂下了。

“白放…別等我…了”

她躺在白放懷里再沒了聲息。

滴滴眼淚落在了她已經冰涼的手背上，有人輕輕呢喃著“睡著了，就不會痛苦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