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亡靈被視作一種魔法生物,實際上,它卻應該被視作成一種煉金生物。”
面對著四周蠢蠢欲動的亡靈生物,阿諾德依舊無比的淡定。
自從炎之不屈走后,就有大片的亡靈生物向著這個方向圍攏了過來,它們踏上了那被火焰燒灼焦黑的土地,永恒憎恨的望著所有活著的生物,它們的身形被以精巧的方式組合在了一起,在阿諾德巧奪天工的設計之下,它們甚至能比那些自然產生的活物活的時間還長。
但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遠遠不是。
無休止的痛苦,折磨,寢不得眠,食不果腹,衣難御寒,飲不解渴,在死后的漫長時光當中,它們只能感受到這樣的詛咒與那名法師上千年來瘋狂的報復,徹底的失去了神智。
它們仇恨著生者,但生者面對它們的反應也不一而足,至少藍恨不得跳到一邊紅的懷里,好讓自己少一點接觸這些骯臟之物的可能。
劍與鈴蘭的其他人表現則很淡定,幾個廚師甚至饒有興趣的評估起了一些可能讓劍與鈴蘭再也沒有正常顧客的可能,妮德霍格雖然更加深了阿諾德心理變態的印象,不過由于她早就有所預料,因此也沒有太大反應。
唯一受到沖擊比較大的,可能就是梅里耶絲了。
她實在是沒辦法淡定的看著這些所謂的煉金術產物。
但阿諾德卻在繼續給梅里耶絲上著一堂關于生命煉成的課。
“哪怕是不借由魔法的力量,以一定的物質邏輯將它們組合在一起,依舊可以讓它們擁有活性,在這一方面,倒是和魔法很像——要注意的是,亡靈本身不過是由特定有機生物物質身體失去活性之后的尸塊拼湊而成的新的造物,所以不該,也最好不要將其視作為素材的原有生物復活。”
梅里耶絲強忍著嘔吐的欲望,聽著阿諾德繼續講課。
這是通往煉金術第三階段的知識,是梅里耶絲現在最迫切需要的智慧。
而阿諾德講課,很少會講第二遍。
“生物復活的原理應該是短時間內對生物組織的再生,或者是通過包括且不僅限于時間回溯之類的手段進行的對死者原有形態的再現,嚴謹意義上的死者再生難以實現,因為如果放到哲學討論的領域來說,死亡本身就是個不可逆轉的概念……扯遠了。”
阿諾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著周圍那些滿懷著對生者怨恨與對新鮮血肉渴望的亡靈們,它們雖然如此渴求著將阿諾德他們撕成碎片,填充那永遠無法得到滿足的饕餮之腹,但依舊如同是有一條無形而可怖的鴻溝橫亙在它們之間那樣,亡靈們并沒有發動進攻。
“譜子擺的夠大的……不過,也該出來迎接一下我們了吧?”
阿諾德話音剛落,嗜血亡靈就退散開來,退出了一條通往了那荒蕪道路上的林蔭小道。
亡靈們俯首,不知是恭順,畏懼,又或者兼已有之。
一層淡藍色的濕薄霧氣從林中蔓延開來,就像是一個長著無數的觸須的怪物正從這片歷史斑駁的土地當中走出一般,一架漆黑發臭的馬車順著霧氣從林中悄無聲息而來,拉車的并非是普通的馬匹,而是某種長著翅膀,可以踏出冰凌的黑色馬類。
皮膚蒼白的馬夫拿著鞭子揮趕著那些亡靈,他的眼睛純黑,頭頂斑禿——禿的那些地方直接裸露出了慘白的顱骨,還有蛆蟲在腐肉上活動——在脖子上有一個純金的項圈,但那項圈已經被斑駁的黑色腐肉和鮮血沾滿,看不出原本華貴的顏色來了。
馬夫開口說話了,說話的時候腐爛的嘴唇上下碰撞,腫大而肥膩的冰冷嘴唇開合,吐出來的不只有話語還有蒼蠅:“請問是擔保人嗎?”
“嗯,沒錯。”
阿諾德點了點頭。
馬夫用自己裸露出手骨的手指撓了撓自己蒼白粘稠濕潤的皮膚:“我記得幾千年前,你不長這個樣子。”
“上次我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具躺在煉金臺上的尸體。”阿諾德聳了聳肩,用一種稀松平常的口氣說道:“我掏空了你的內臟,抽出了你的體液,往里面打入了防腐用的液體……看起來還挺有效的。”
馬夫的臉色僵硬的看不出好壞,當阿諾德開始更詳細的描述著他的手段時,馬夫躬下了身子。
“啊,真的是您……您的手段,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馬夫不無怨恨的說道。
“如此之久啊……哪怕是過去的如此之久,您對于整個圣杜剛的恩惠,依舊深深的嵌在了每一個圣杜剛子民的心中。”
“彼此彼此,圣奧邁羅十三世陛下。”阿諾德彬彬有禮的說道:“您和您的子民們對于法師的迫害,也讓我印象深刻。”
阿諾德也是煉金術師,也是法師,按理來說,也是圣杜剛迫害的對象,自然不會對圣杜剛人有什么好感。
這個馬車夫,當年的圣奧邁羅十三世,圣杜剛的國王,永恒之神的教皇——如今變成了一個爛了一半的馬車夫,他之所以比周圍的那些其余的亡靈顯得清醒,卻并不是什么憐憫,而是更惡毒的詛咒。
詛咒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王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脖子上的那純金的項圈,是他的王冠變化而成的,法師熔鑄了他的王冠,然后將王冠深深的嵌入了他的血肉當中,讓他無時無刻不承受著這種痛苦。
馬車夫的眼神看向了另一邊的莉莉絲——魅魔小姐的膽子很大,在諸多世界的旅行過后,周圍這樣的慘狀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
“莉莉絲女王……”
他的嘴巴當中吐出了黑色粘稠的黑色液體,散發著一股腐臭味,聲音當中帶滿了仇恨,憤怒與一絲絲的欲望。
如果說阿諾德只不過是在圣杜剛被惡魔毀滅之后的擔保人,給他們的肉體換了一個比較屈辱的形態的話,那莉莉絲就是真的讓他們靈魂不滅的罪魁禍首了。
但就在馬車夫繼續說下去之前,終于忍無可忍的藍站出來了。
“不好意思。”藍捂著自己的嘴巴和鼻子打斷了他們的話,手里不知從哪里變出了一個超大瓶的空氣清新劑,拖著站在了兩方之間。
她的語氣已經帶哭腔了,事實證明煉金人偶太像人了也不是好事。
“拜托,請用這里面的東西洗個澡再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