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忠之穩了穩手里的瓶子，才沒把里面滿當當的酒精灑出來。

韓玉君開口傳音道：“這是伏娩。”

孟忠之頓時嚇了一激靈，“丫這玩意不止一個？”

韓玉君慎重的點點頭，繼續傳音，“雖然是幼年期，但起碼也有初窺內景的實力。”

孟某人也面色慎重，道：“丫你忘了我是什么境界了嗎？”

“雖然你是半步宗師。”韓隊面不改色，繼續傳音道，“但有一點很明顯，一個外景巔峰的妖邪是不可能造成高達12000kmp的靈氣波動。”

（補充說明：kmp是區域靈氣探測計量單位，k是代表超過正常環境靈氣值時的危險性附帶字母，一般6000靈氣值以下的寫作6000mp。）

看著孟某人逐漸失神的雙眼，韓隊嚴肅傳音道：“必須立刻馬上申請增援，疏散人群，伏娩一般只會寄生在宗師級妖邪身上，且一位宗師級妖邪必然不止會被一種妖邪寄生。”

祁鎮看韓玉君嘴巴一張一合的不出聲音卻讓孟某人做出回答，好奇的問道：“怎么了，韓學長？”

韓玉君沉默片刻，語氣嚴肅的道：“一會不論發生任何事，請在半分鐘內離開譚府。”

看著懵逼的祁鎮，他繼續以嚴肅的語氣補充道：“當然，現在也可以。”

……

“家主，剛剛錦衣衛的孟隊與觀異衛的韓隊在您的壽宴上找到了一只外景妖邪，他們懷疑還有更多妖邪，請您立刻轉移并封鎖這里。”

“先生還在側院喝茶，是否通知？”

“崇武與警方正在全力搜查大小姐，是否先讓二小姐參與主持女性聯誼。”

“錦衣衛剛剛分組巡查，觀異衛還留在宴會廳。”

譚夢生點點頭，將仆人們的消息匯總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再看底下乏味的言論，心里開始莫名的煩躁起來。

于是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用拐杖狠狠的敲了敲一邊的桌子。

咣咣的聲音停歇了那些人的喋喋不休的陰陽話，譚夢生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是老爺子我的壽辰，老爺子我呢，也挺高興各位能來參加。”

“當然了，這位李健津小友剛剛說的好啊，我也感覺這壽宴上缺點什么。”

“所以我就臨時又安排了一處場地，請各位移步。”

看著那些人紛紛贊同的點頭又搖頭的動作，譚夢生緩慢的搖了搖頭，再次說道：“當然，不愿意移步的也可以留在這里。”

“那么各位，請隨我移步至側院。”

“我們慢慢聊。”

……

晴空隨手向小池塘里拋了兩個石子，打出一連串的水花。

“嗯。”他沿著水上的棧道慢慢行走，無形的力量卻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用風的語言把它們知道的統統傳遞給他。

晴空慢悠悠的走到涼亭里，無形的力量習慣性的幫他斟上了一杯茶水，“一個小家伙，還有一個似乎是老朋友……嘖嘖，譚家這些年還是不太小心吶。”

雖然這是長生者庇護的家族的正常情況，晴空曾經不止一次吐槽過，他的記憶力還有著某些個因為被長生者庇護而被無辜坑死的家族。

說到這里，晴空的記憶里還依稀記得，自靈氣復蘇后的第一只妖邪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大明帝國自開國以來636年，只有在圣武中興之后才開始顯露出靈氣復蘇的痕跡，而圣武朝之后承武朝才真正出現第一只妖邪。

收到警醒，被圣武朝之后的文臣壓制的承武帝朱和堽借機下令重建錦衣衛以誅殺妖邪，蕩清寰宇。

那年，晴空去南京辦理新的身份證件，也趁著夜色在皇城溜達了一圈。

于是就在那只妖邪刺殺朱和堽時救了他一命。

雖然說起來輕飄飄的，但當時的情況確實挺危險的。

皇帝本身自帶的龍氣本身就與長生者的靈相互排斥，再加上圣武帝將整個明帝國的版圖擴張了近三倍，于是三倍的世間煙火氣與堪比始皇帝的龍氣壓得他只能使用極少的靈來擊殺妖邪。

雖然最后皆大歡喜，但擁有最正宗的皇帝秉性的朱和堽還是建立了觀異衛探查妖邪。

不過據說觀異衛的前身是天眼衛，探查妖邪順帶抄家這種事當然是干的最熟的。

晴空喝下熱茶，嘴角勾了勾，眼底也出現了一抹笑意。

彼時要不是身為大明國師石傳峰石某人建議他去皇宮溜達溜達，也不會趕上那么一出好戲。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他略帶擔憂的望向天空。

六個漩渦不斷的吞入云朵，反哺出巨額靈氣。

他又想起了石傳峰最后的話。

“世值大變，靈之復蘇必隨大災厄。”

“晴空，我欲與天商，以締約之契，令靈反哺我九州天下。”

“你覺得如何？”

當時晴空還笑罵他幾句，順手兜走了他好多酒。

“長生，長生，我們自然是為了九州長生，要不然我們長生干嘛。”

“閑來無事用世間的煙火氣割心么？”

“那倒不如成為凡人，慢悠悠的走進棺材，再被所有人慢慢遺忘。”

想到這里，晴空露出與當時一樣的神色。

“畢竟……這世間的長生者……不多了。”

“連我的忘卻了好多好多人呢。”

“晟，筑，班，禹，堯……”

他自勉的笑笑，眼睛看向因為雨水而不斷泛起波紋的小池塘。

“如果你也入那棺材里的話，我可是會跟之前一樣，每年都會罵你們，直到罵到你們從墳塋里出來。”

那時頭發皆白的老人拂須笑笑，死皮賴臉說：“那你可要多罵我幾句了。”

晴空喝下這杯熱茶，打了個冷戰。

“怎么又想到那個糟老頭子……”

“嘖……真是……沒心沒肺老東西，討喜的還不多呢，怎么你就這么討罵呢。”

他站起身，一陣少女特有的腳步聲傳來，嘖，和昨日的一樣。

心里慢慢猜著是誰，晴空便對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

譚夢生緩步走在隊列的最前方，慢悠悠的走動不僅可以彰顯譚家家主的威儀，還可以掩護仆人們擺放餐椅桌凳的動靜。

他拍了拍一旁跟著的孫子，指了指墻上的掛畫，朗聲說道：“阿雨啊，老爺子我記得……這幅畫是帝京里的那個老家伙送的吧？嘖，現在看起來，還挺有意境的。”

他兒子似懂非懂的反駁道：“爹，這是大伯慶祝您六十歲生辰時送來的，當時您還說隨便掛個地方就成，這種練筆的玩意就不要掛在您的書房了。”

“諸位。”似乎感覺到已經吸引了足夠多的人的視線，譚夢生笑了笑，轉過身，看著走廊里的人道：“請對我這個老爺子有意見的人先去前面的側院吧，老爺子我腿腳不利索，走不快。”

“嘖！”人群中這一聲音顯得格外突兀，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胖子擠出人群，對著譚夢生道，“譚老家主，在下HD府趙家趙楚生，就不多呆了。”

隨著這句話落地，更多的人站了出來。

“太行張家張佑之，先走一步。”

“青海府李家供奉肖秉鈿，去也。”

“石家府馮家供奉李雪錦，先走一步，還請不要怪罪。”

“……”

聽著周圍武者術士一個一個離開，禿頂的中年人盯著身邊的魏大師，生怕這位一個沖動就先去后院等他。

魏大師頗有高人風范的瞥了他一眼，道：“放心，現在我是不會暴露身份的。”

中年人松了口氣，正準備轉頭看看還有誰先走，結果身邊炸雷一般的聲音差點把他震昏過去。

“北平府肖家供奉魏書安，就不等了！”

中年人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嗆死在原地。

而就在這奇葩二人組的不遠處，鄭公子拍了拍自己身邊跟著的黑衣人道：“你也快些去吧。”

黑衣人順從的走到主子前方，學著剛剛那些人喊道：“鄭家供奉山下才人，去之也。”

說完，便化作一團陰影沉入地板。

而就在這人走后，一些人沉默的足足五分鐘才出聲。

“剛剛……那是個倭人？”

“恐怕沒錯……大概是圣武朝沒屠干凈的漏網之魚吧……”

“按你這么說，他還可能是個叛逆期的孩子。”

“要不請譚家主報警？”

“你可滾一邊去吧，這種垃圾沒當場砍了都是遺憾。”

“……”

在聽完剛剛那句話后，譚家主的臉色頓時鐵青，就連鄭公子的臉色都變得有點黑，都沒有新的武者術士敢繼續離開了。

也沒什么其他方面的原因，就只是單純的怕掉價。

譚夢生鐵青著臉緩和氣氛道：“各位在場的武者術士，我譚夢生出三顆靈石請諸位屠殺剛剛那豬玀。”

氣氛頓時調動起來，只不過方向有點歪了。

“太安府李家李永年，湊個熱鬧，先走一步，各位慢聊。”

“太安府陳家陳新年，同上。”

“北平府散修楊木，同上。”

“……”

譚夢生面色慢慢緩過來，點頭道：“剩下的諸位還請隨我身后，入側院觀武。”

眾人停止討論，跟在譚夢生身后走向側院宴會廳。

跟在隊伍最后面的孟忠之慢悠悠的收起小本本，陰著臉說道：“丫一個個挺會蹦噠啊？等我回去一個個看看你們有沒有報備，丫一個個那嗓子吼得跟……”

不過話還沒說完，幾個舉止僵硬的男人在他面前停下腳步，孟忠之好奇的停下問道：“你們知道怎么去側院？怎么不走？”

“自……然……是……”他們站在原地，頭一點一點的擰到后面，“送……你……上……路……”

那些人的眼睛上翻，眼中已然沒有了瞳孔，手上指甲快速生長，肘膝關節似乎有尖刺支起衣裳，他們身軀慢慢伏低，變成了倒著的樣子，扭了180度的頭隨著咔咔聲擰到看起來正確的位置，看起來怪極了。

“呵。”孟忠之一把撕開身上裹著的禮服，露出飛魚服全貌，抽出繡春刀，先一步出手。

一道驚雷閃過，泛著腥臭的血飆起，凄厲的刀光一刻未停，徑直斬下最后的頭顱。

孟忠之哼著小曲從腰間拿出酒精灑在刀身上，烏黑腥臭的血被洗去，露出布滿藍色紋路的刀身。

聽著身后由遠到近的奔跑聲，他順勢抽刀回身，凄厲的刀光夾雜著風的嗚咽聲，連細小的噗嗤聲都被掩蓋。

“伏娩么……”孟忠之喘了口氣，手里刀從地上甩出一具溫熱的妖尸擋住攻擊，轉手又砍下一顆新鮮的腦袋，腥臭的血液濺射到飛魚服上，再慢慢滑落到地面，“丫真是……煩人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