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漆黑。
常常在夢境中經歷這種事的少女已經習慣了。
熟練的凝聚意識,熟練的匯聚心力,熟練的向前跌倒。
“咔嚓?!?
一絲透著白光的裂紋出現,隨后迅速遍布黑暗。
“砰!”
清脆的響聲,少女再次見到了光明。
淅淅瀝瀝的雨敲打在茅草屋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雨水順著茅草鋪設的方向流下最后落在地上的噠噠聲,以及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小祖宗……我快餓死了……”
神色飛揚但臉色煞白的男人有氣無力的說道,腰間經常帶著的酒葫蘆早就不知道丟到了那里,而在其身旁,正是晴空。
“我不餓?!?
少年的聲音依舊毫無波動,原來的一身白衣已經有不少地方染上了泥水。
“可我餓啊……”
男人再三道,然而少年卻不為所動。
少女疑惑的上下翻飛,開始在茅草屋周圍亂竄。
這并非是一處位于荒郊野嶺的無人修繕的茅草屋,相反,茅草屋的周圍卻是遍布士兵,他們手中的兵戈此時正向天豎起,環繞這座不大的茅草屋。
突然,清脆的馬蹄聲傳來,少女驚喜的向馬蹄聲傳來的地方飄去,不多時,一個面相冷峻,手持長槍的小將軍映入眼簾。
“趙將軍?!?
“趙將軍?!?
似乎是認出了來者,圍著茅草屋的士兵紛紛半跪在地拱手道,“不知何事竟引得趙將軍來此?”
“元若兄請起,諸位請起?!?
被叫做趙將軍的將軍隨手將手中長槍徑直插在地上,隨后翻身下馬,扶起了為首的一位士兵后才道,“奉主公令,來此對茅屋中的兩人傳話?!?
“在下明白了,但還請趙將軍小心,屋中的兩人雖已餓了五日,但其兇性仍在,尤其是那個男子,身手高超,頗有潁川郭氏的路數?!?
被稱呼為元若的士兵借勢站起,隨后認真道,“那名女子隨未曾出手,但身手敏捷,若非主公親率親軍將其逼入此屋,恐怕……”
“我已知曉,主公曾詳細叮囑過我了。”
聞言,趙將軍頓了頓,“放心,主公此次派我前來,是為詔安而非斬殺?!?
“那便如此,但請小心。”
見他執意要進,元若還是叮囑了一句。
“多謝。”
趙將軍點頭,隨后快步走向茅屋。
祁鎮略顯厭煩,但仔細打量了一眼趙將軍的相貌,她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記得小的時候去過葦名府府立博物館,里面有魏國時期的楠鏡畫仿品,重要的不是這些,而是這位趙將軍很像畫中的一個人物。
“這位趙將軍該不會是趙子龍本云吧……”
她干巴巴的想到,隨后快速隨著這位趙將軍飄向茅屋。
……
“小祖宗,你說我會不會死在這?”
男人閉上了眼睛,他的腹部被兩把長戈通了個對穿,按理說如果是個人,在腹部兩個洞的情況下能活這么多天已經算是上輩子暴打過閻王爺了。
而顯然,他還能活很多天。
少年沉默不語,那雙泛青色的雙瞳此時正緊緊閉著。
兩人送顧南去了許都后,郭沐便帶著少年去了郭奉孝的府上,在那里住了幾天后,少年感覺煩悶的很,于是兩人便離開了郭府,再次踏上了四處溜達的路上。
可誰知剛剛出了安平,就被在河間溜達的公孫瓚看到了。
不僅僅是看到了,還看上了。
沒錯,公孫瓚看上了晴空。
于是經過一番交涉后,郭沐攜晴空開跑,但人腿終究跑不過馬腿,在出手擊倒十五個白馬義從后,兩人便躲進了最近的村寨,結果被村中的人告密于公孫瓚的親兵,將村寨包圍后,挨家挨戶的搜索,最后的最后,便是如此了。
郭沐被捅了兩槍,晴空礙于煙火氣,沒法子出手突圍,于是局面便僵持下來了。
近些天公孫瓚開始遷移百姓,準備直接殺了郭沐,“奪回”晴空。但他不知道的是,隨著百姓的遷移,能夠壓制晴空的煙火氣也開始稀疏起來,而正因如此,兩人昨夜經過一番商量后,下定決心等后天在煙火氣最少的時候突圍。
長生者受煙火氣影響,實力就會減弱,若非使用一些可以吞蝕或者凈化煙火氣的法器,其在人群中的實力定然十不存一。
而晴空所面臨的的局面便是如此。
誰讓郭沐進了這么多人的一個村寨,還在陳留把晴空用來吞吸身周煙火氣的法器送給了顧南。
自作孽不可活。
隨著屋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響,少年依舊閉眼,只是轉頭看向這座茅草屋唯一的木門。
“吱~咔嚓,咚。”
很顯然,這位趙將軍開門的力氣大了些。
木門咚的一聲砸在地上,把郭沐嚇了一跳。
晴空詫異回頭。
少年的容貌映入眼簾,趙將軍頓時癡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美貌之女子。
墨發隨意披散在肩上,臉頰略有些嬰兒肥,白里透紅的肌膚,以及泛青色的眸子,大大的眼睛,嘴唇小小的,恍若神話中的仙子降世,不染不垢。
在此時的趙將軍眼中,晴空在這茅草屋中,宛若一塊白色璞玉一般于碎石中一般。
就連飄在其身側的祁鎮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晴空這么好看的嗎?
少女難得的有些疑惑,隨后她慢慢湊上前去,仔細觀察了一下。
不得不說,確實挺好看的,就比自己差一點,多了點……嘶……晴空長什么樣來著?
正想著,突然,她腦海里的少年模糊起來,最終變為了略有驚艷但只是因以為常的感覺。
頓時,察覺到異樣的少女轉頭看向少年,卻發現少年依舊是記憶里的那副模樣,好看,萌,但很尋……常?
不對,不對,不對。
她頓時驚訝起來,隨后再次看了一眼少年,少女虛無縹緲的臉龐幾乎已經貼在了少年的臉上。
但是依舊,白里透紅的光滑肌膚還是原樣,嬰兒肥的臉頰還是原樣,就連那雙盛著泛青色眸子的眼睛也還是原樣。
但給人的驚艷之感卻消失了。
很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
與祁鎮涉足修行界不同,在感覺消失后,趙將軍很快便回過神來。
低聲嘆了一口氣,趙將軍向側躺在角落里的郭沐拱了拱手,又向晴空拱了拱手。
此時的他心中依舊殘留著那驚鴻一瞥,但怦然心動的感覺卻消失一空。
“兩位,可還有力氣掙扎?”
他冷聲道,然而卻只是換來了郭沐的一聲,“呵。”
見郭沐明顯不太同意的態度,趙將軍便轉頭對晴空說道:“我家主公說,只要你留下,男人我們會幫他處理好傷口養好傷送走的?!?
少年一言不發,只是認認真真的用那雙泛青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平靜,寂靜,令人生出沒來由的恐懼。
“……”
“你……可是啞的?”
趙將軍并沒有注意到少年的眼睛,只是見他一句話不說,便疑惑道,“即使這樣,你也須點頭或搖頭。”
“噗~!”
聞言,少女頓時笑出了聲。
正常人,趙將軍必然是個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不然定是不會問出這個問題的。
“……”
少年依舊沉默,也不點頭,也不搖頭。
趙將軍頓時有些摸不到頭腦,仔仔細細盯著毫無動作的少年看了好一會,才道:“可是餓了?并無力氣說話。”
少年緩慢點頭。
“來人……”
但話未說完,祁鎮便聽出茅草屋上來了人。
正人君子誰走房頂啊。
“什么人!”
趙將軍想抽出佩劍,卻被一大塊茅草帶著幾根木梁砸在頭頂,當場被砸暈過去。
祁鎮感受到茅草和木梁穿過自己虛無的身體,抬頭望去,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顧南。
卻見顧南翻下房梁,輕車熟路的一把抱起晴空,拉起勉強振作精神的郭沐,兩人一掛件一同躍上房梁離開這里。
祁鎮自然隨三人一同離開了這里。
而在外面封鎖茅草屋的士兵聽見了聲音,迅速轉身,卻愕然發現,一個身著灰衣,頭戴斗笠的身影已經帶著他們關押的兩人遠去。
“可惡!”
“哪里來的蟊賊,氣煞我也!”
“主公會殺了我們的!”
有人不忿,有人害怕,更有人暴怒。
“子龍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