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看著這輛車時,韋伯總是在想,要是她能夠在路上飛馳時,該是怎樣一番英姿。
而看著韋伯那游離的眼神,路易并沒有再進一步刺激他,只是看著他笑了笑。
這就夠了。
感受到路易的眼神,韋伯從迷離中清醒過來,竟有些不好意思。
人生數十年閱歷,沒想到步入年邁之后,還有這樣放不下的情緒。
察覺到自己失態的韋伯咳嗽兩聲,又拿起了煙斗,恢復了之前的淡然。
“路易先生,你的回答讓我很是……觸動,或許我們現在可以談談價格?”
“當然如您所愿,韋伯先生,我很愿意聽到您新的報價。”路易拿出筆記本,像是請教問題的學生一般認真。
“剛才那位施耐德先生給的估價是25000英鎊。”韋伯磕了磕煙斗,抖掉些煙灰。“路易先生,不知道你是否認同這個估價。”
“當然認同。”路易笑得燦爛。“不過韋伯先生,那是拍賣行才能達到的價格,您要真想賣到那么高,可能還需要等很多年才是。”
“行了,別裝了,你們當鋪的那一套我又不是不懂。”韋伯拿起一個通條開始清理煙斗積灰,同時說道。“我也沒有打算要高價,就像我剛才的報價一樣,17000英鎊現金,一分不能少。”
“可是韋伯先生,我們也有難處。”路易還是標志性的笑容,絲毫不氣餒。
虛偽嗎,可能是,但交心一次已然難得,對路易而言,今天已經做的夠多了,絕對不能再多,他是這么想的。
“你們能有什么難處,真要有難處還能笑成這樣?”韋伯又取來新的煙草,用火柴點著。“低買高賣,8000的利益還不夠路易先生你賺?別坑我這個老頭子,真要說難處,我們家族四代人的傳承要斷在我這里,難道不是最大的難處么?”
敘述很平淡,而且說話間,老人也在做著其他的是,似乎只是漫不經心的閑談而已。
但面對這樣的表現,路易卻終于斂去了笑容。
切斯特·韋伯比他想象的還要強硬,尤其是在他真心想買下這輛車的情況下,他不敢砍價太過。但最讓他猶豫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他愿意相信眼前這位老人的故事。
雖然路易奸詐、虛偽、見利忘義,但他也有自己的操守。
坑老人的錢,就連街邊的混混都不恥。
這是他要自用的車,路易是在沒法心安理得的用“轉賣周期長”這種說法來欺騙自己,即使是他這種人,也怕良心不安。
于是路易做出了一個讓他每每想起都無比肉痛,卻從不后悔的決定。
他從公文包中拿出幾張紙,還有一摞現金,然后以他有史以來最走樣的聲音說出:
“成交。”
…………
路易當天就將車轉到了自己名下。
切斯特·韋伯已經為車輛辦理好了全部手續,因此一切都以閃電般的速度完成。
路易立刻繞著附近開了一大圈,并在韋伯的要求下,將他也帶上一起兜風,直到他有些體力不支,才讓路易又將他送回了住處。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四點,從早上一直忙到現在的路易卻絲毫不覺得勞累。獲得人生第一輛車的興奮還在不斷地刺激著他的神經,現在的路易就像打了三針雞血一樣,動力滿滿。
更何況當他開著這輛車上街時感受到的周圍熱切的目光,更讓他有些飄飄然,如在云端了。
開著新車又招搖了一會,路易最終還是回到了他忠誠的典當行。
因為一開始的居住用途,這棟小樓配備有專用車庫,路易承租之時一并租了下來,此時正好派上了大用,要不然像他這樣招搖的車,放在外面還不知道是什么結果。尤其是最近這片好像有點不太太平,他的車又是老式敞篷車,最為危險。
想到此處,路易發覺自己可能還需要一輛車,那種在露天停車場也能放的車,在自己需要到一些沒有專門安保人員或者獨立車庫的場所時開一開。
路易慢慢的開到典當行門口的路段,引起一陣側目,他還專門開過店鋪的門口,故意讓路溪等人看到,收獲一陣驚呼后才慢慢開進車庫。
“哥!剛剛那是啥!你買的車嘛!能不能讓我坐坐!”路易剛進門,路溪就湊了上來,努力壓低聲音卻又按捺不住激動。
她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種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旁,新人阿爾多也有些失神,這種場面他真的也沒怎么見過。就連福爾圖娜也往這邊投了一道目光。
“帥吧?”路易像是小孩一樣四處炫耀著。“我買的,哈哈。”
放在往常,路溪早就已經給他一個白眼,但此時為了能立刻坐一坐車,也不顧那么多,直接變身馬屁精,對著路易這位偉大的兄長極盡歌頌。
當然,福爾圖娜還是依然保持了人設,清冷地說了一句:
“幼稚。”
但也只說了這一句,之后她便陷入了沉默。
阿爾多看到福爾圖娜頂嘴,自己卻不敢效仿,他早看出老板與這位美女之間有著什么特殊關系,除非自己想丟飯碗,否則還是不要亂模仿的好。
何況在阿爾多眼中,自己這位老板每次都能搞到稀奇古怪又令人驚嘆的東西,已經是相當了不得了,他崇拜還來不及,怎會去嘲諷呢。
“阿爾多,你下班之后有安排么?”
阿爾多還在走神的時候,卻發現老板不知何時已經和路溪一起走了過來,此時正朝著他問。
突然聽到老板聲音的阿爾多一時有些茫然,下意識的回答道:“啊?目前沒有。”
路易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以一種興致盎然的語氣提議道:“很好,那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請客。”
自己剛買的這輛車有四個座,恰好坐的下,而去離得最遠的飯店,可以炫耀一路,光想想就刺激。
老板請客,阿爾多自然沒有什么不可,甚至還有些感動,說到底,阿爾多還沒有感受到路易惡劣的性格。
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為何單單沒有看透路易偽善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