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宮殿大多空置,先皇的許多夫人們被太后借朱安鶴之手趕進了冷宮,夜里沒有密密的燈火,只有圍在知辛周圍的一眾宮人提著幾盞宮燈。
幽暗的黑夜中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貓叫,一個矯健的黑影直沖知辛而來。
旁邊的太監立馬上前擋住,沒曾想那東西竟撒起野來,往老太監手上抓出幾道血口。
正慌亂間,一只稚嫩的手突然伸過來,快準狠地提起黑貓的后頸,解救了被抓撓的老太監。
黑貓安靜了下來,知辛就著宮燈仔細看了看,拔掉了扎在它后腿上的一根繡花針。
“陛下,是永壽宮。”另一邊的老太監低聲提醒。
知辛抬起頭,這樣的夜晚她只能大致看見宮殿的輪廓,沒有一星火光的地方顯得有些森涼。
永壽宮是孝和太后——先皇后的居所。她是昭榮太后(朱安鶴母親)的死對頭。
她們之間的仇怨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而導致她們正式對上的事件,還得從先皇救了一個宮女開始講起。
豐裕八年,先皇帶著兩位娘娘一同前往獵場圍獵,依據以往皇帝圍獵必遭刺殺的設定,先太子先迎來了屬于他的死劫。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朱安鶴的母親讓自己的貼身宮女在刺殺開始的前一刻去給先皇送糕點,最后在行刺開始時被刺客一同擄走。
與之一起的還有皇太子。
先皇立即派人追上去,營救的人聽見貼身宮女在飛馳的馬車中驚聲喊叫,可等到追上時才發現里面只有她一個人。
而先太子早已不知所蹤。
先皇憂心如焚,先皇后也悲不自勝。
不久后前去搜尋皇太子的人傳來噩耗——太子身死。
自此,朱安鶴終于在先皇面前露了臉,她開始被當作下一任太子培養。
但還沒等到老皇帝再立太子,朱安鶴的母親先一步將他毒趴下。
因為與朱安鶴一同競爭的還有好幾位皇子,而她又是女兒身,老皇帝拖得越久,她暴露身份的風險就越高。
朱安鶴的母親等不了,她大舅也等不了——但她大舅是等不了自己做皇帝。
彼時朱安鶴她二舅正拖延著沈穆清,當今的太后娘娘就冷眼看著她的弟弟一步步走向皇位,然后大笑著撫摸龍椅。
“我的好姐姐,你這是什么眼神?只要我當上皇帝,我能給你的可比那乳臭未干的孩子要多得多!”
話音剛落,殿外突然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太后娘娘當機立斷拉起一邊士兵的胳膊,將他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快來人啊!陳將軍刺殺皇上意圖謀逆!”
這一下別說大舅了,連趕來的先皇后也被她給整不會了。
那些禁衛軍可不管她們怎么想,上去就把龍椅上的大舅給拿下了。
“殺了她,殺了這個毒婦!”
大舅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找人引走禁衛軍!一陣混亂中,慢一步趕過來的沈穆清一箭射中了他。
這是壓倒性的勝利,眼看時機已到,太后娘娘立馬扯出藏在袖里的圣旨大喊:“傳皇上旨意!”
還在忙活的軍士立刻跪成一片,有人慌慌張張上前來接過圣旨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皇子朱安鶴品德高尚,天資聰穎,朕深思付托之重,實切兢業之懷,惟皇兒安鶴大才,可擔大任,但念其年幼,特批信王沈穆清輔政。欽此!”
現場一片寂靜,只有沈穆清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來,臉上掛著風輕云淡的笑:“來人,將逆賊壓入大牢。”
大舅死了,但二舅并未被追責,甚至還在沈穆清的操作下提拔了官位。
太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份詔書是她從老皇帝的寢宮里翻出來的,當時耽擱的時間有些長,怕陳家兄弟起疑,她只是匆匆確定了朱安鶴的名字就把它收了起來。
原來沈穆清才是老皇帝給裕國上的最后一把鎖。
太后沒能掌政,但她的本意也并不在朝政之上。畢竟,最初的她也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朱安鶴沒有參加當日事變,只知道一覺醒來大舅判了死刑,自己卻當上了皇帝。
她去問母后,可她的母后對此閉口不提。
……
在那個被抓的太監之前,朱安鶴其實也遇到過類似的事件。
不過那次還沒等她聽完,她的母后就派人把她叫走了,再回來時那人已經消失不見。
朱安鶴或許是有些天真,但她正如詔書上所說,天資聰穎。
她并不蠢。
聯系前后她總能猜到在繼位前是發生了什么事。
而她則一直心安理得地在母后的懷里扮演著無辜者,像惡鬼一樣汲取著別人的鮮血。
皇宮多白骨,可她沒有選擇,她已經踏上了這條路,不能再辜負為她殺出一條血路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