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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笛房

和有錢人談錢,和窮人談感情。

和有夢想的人談人生。

李寬和馬景澄都是屬于有理想,致力于改變世界的人。

可能是彼此之間感受到對方和自己相同的理念,談話思考的方向都差不多。

兩人談話的中心都不是錢,而是在錢之上。

笑著,馬景澄就掏出了一張紙條,遞給李寬。

李寬?了一眼,揣進了衣服兜里。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李寬才轉身離開。

如今,在陶鈴街十三號,布滿了那個龍隊的便衣。

這里已經成為了他們任務的重要執行地。

盡管龍隊十分的不愿意,但服從命令是他們的天職。

聽說龍隊手下的人都調到了陶鈴街,負責這個區域,尤其是西大街到十三號街之間的安全。

別的地方,各種小混混出沒得比以往更加的頻繁了。

不過,只要不發生傷亡,都不算什么。

那龍隊,盡管對馬景澄有成見,但那天馬景澄狠狠地敲了崇羊大酒店一筆,他還是很高興的。

他只是氣不過。

后來想想,即使他將那羅二弄進去又如何,過幾天還不是就沒事兒了。

普通的罪犯,只要審問一定能發現蛛絲馬跡,攻破其心理防線,但是羅二這種人卻不行。

盡管馬景澄讓姓羅的損失了三十萬,但他還是對這個資本家沒有什么好印象。

這個街道,讓他給弄得水泄不通。

崇羊那邊,也時刻在盯著馬景澄。

特別是羅二,也氣不過。

白白讓這小子坑了自己一把。

夜已深。

人群漸漸散去。

馬景澄還在埋頭在桌上,構思著他的代碼,這對他來說才是正經事。

另一邊,笛房。

距離城里最近的露天煤礦。

這兩天可把他們高興壞了。

一噸煤50塊,他們至少要賺一半。

他們在年初就開始大量的囤積煤炭。

從禁運開始,他們就聽說,東部、中部、南部的煤炭無法供應,價格飛漲。

就想等著風頭過去,將煤拉出去賺一筆。

昨天,有人來說要先拉一萬噸,每噸50塊。

各個小煤老板飯都來不及吃,聚集在一個房間內,紛紛說可以買自己的煤。

生怕會漏掉自己,為此還有人當場就打起來。

買煤的人說可以,但是每家每戶都要與他簽訂一份合同,合同規定,笛房所有的煤,他都要了,按照每噸50塊,全部收下。

但是不能再將煤炭賣給其他人,否則要按照每噸10倍的價格賠償。

現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一噸50塊,十倍就是一噸要賠500塊。

煤老板們還是猶豫了。

買煤的人說不賣就算了。

其中有一個人率先說自己愿意賣。

就簽訂了合同。

見有人簽了合同,其余人也紛紛跟著簽了合同。

今天,無數的大卡車開往笛房。

買煤的人當場就拉一車煤,支付一車的現金,那些還在觀望的人也終于心動了,簽下了合同。

當場也拿到了一筆不菲的訂金。

晚上,另一群人趕到笛房,一問,才發現,所有的煤礦老板都和人簽訂了合同。

他們只能連夜返回。

4日清晨。

陶鈴街十三號,早已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等著彩票開賣。

沒有任何表情的馬景澄,領著張莘月,往彩虹路二十五號而去。

一路上,都有人再說,煤價漲瘋了。

當然了,這些消息都是馬景澄放出去的。

走到辦公樓下。

正見秦聿銘披著一個大衣,打著哈欠端水洗臉。

這人身體是鐵打的嗎?

馬景澄想,看他那樣,肯定又是一夜沒睡。

秦聿銘也看見了馬景澄和他那漂亮的伙伴。

馬景澄緩緩走過去,取下帽子,“秦部長,早上好,起得這么早?”

“今天來,又是什么事情?”

秦聿銘端著水往里走。

他有預感,這人到這兒來,肯定沒什么好事。

這幾天讓他給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眼里都有了血絲。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馬景澄安分一點,至少在過年之前安分一點,哪怕幾個月都行。

馬景澄的陣仗實在是有點大。

起初,大家都反復研討過那些一點一點的條框,都認為問題不大。

可是,但很多小得不起眼的事情在一瞬間爆發時,情況似乎就到了一個難以控制的地步。

又不能叫停,又不能阻止。

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這倒是和下象棋差不多,看起來沒有問題,第一步沒有問題,光顧盯著對面的車馬炮,沒注意到,對方的小兵已經攻了過來,搞得怎樣都會損失一個棋子。

只能棄車保帥。

關系好一點的朋友,已經給他打了電話,問了攀州晚上八點半那個叫什么《陶彩福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醒他要注意影響。

隨后有人就打來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

他剛和宋青州通完電話。

宋青州讓他不要擔心。

二月之前宋青州就會回到攀州。

沒想到,他放下電話,剛洗一把臉,馬景澄就來了。

“都是工程的事情。”

秦聿銘將水潑在臉上,洗臉帕放在盆子里,揉了揉,一邊擦臉一邊說:

“工程的事情,你應該去基建部,來我這兒干什么?”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來和秦部長探討一個命令!”

“命令?”秦聿銘雙手捧著洗臉帕,扭頭。

“沒錯,命令。”

秦聿銘扭頭看了一下時間,6點,“你沒睡覺?”

“睡了三個小時!”

馬景澄如實地回答,他的確是睡了三個小時。

秦聿銘端水出去倒掉,回來,放好盆。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辦公室。

“說吧,什么事兒?”秦聿銘看著馬景澄。

“我希望秦部長下令,禁止這些地方的煤進城!”

馬景澄從手提包中掏出一張紙,放在秦聿銘的辦公桌上,輕輕推到他眼前。

秦聿銘瞥了一眼馬景澄,拿起那張紙條。

上面寫滿了攀州所有的煤炭供應點,全部都畫上了叉,除了兩個地方:笛房和花鎮!

“什么意思?”

“為了西凝。”

馬景澄說道,“我昨天聽人說,要請您封掉所有的煤炭供應點,只留一個笛房,所有我就來了。”

秦聿銘眼神一凜。

這件事,應該只有自己知道才對,他是怎么知道的?

秦聿銘還是問道:“你聽誰說的?”

對于這件事,秦聿銘還在猶豫,也還在想,到底是為什么,會讓自己暫時禁止除了笛房以外所有點的煤炭供應。

笛房至少有十萬噸煤可以供應。

其他地方暫時禁止也不是不可以。

但到底是為什么呢?

“這個嘛…秘密!”

馬景澄笑了笑,“秦部長就不要亂猜了。”

“留著花鎮是為什么?”

秦聿銘換了一個問法。

“秦部長,您應該知道,西凝和電桿,都是需要煤炭的,我要是沒有煤炭,怎么全力投入生產,是不是?”

馬景澄語氣很平靜。

他知道,秦聿銘一定能想到,如果只剩下一個供應點會發生什么事情。

畢竟,秦聿銘可是與商業打交道的。

然而,秦聿銘直到馬景澄說出要求之前,他都想不明白,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現在他似乎有點明白了。

馬景澄不過是在笛房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個供應點,既不算破壞別人,也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馬景澄提到西凝,就讓他想起了歐陽信憑和匯東的合同。

因為合同并沒有規定不能將廠子轉讓,所以歐陽信憑才能將西凝轉給馬景澄。

然而,廠子是轉讓了,上面的條款還存在,只要西凝還不上款,匯東還是可以按照條約來執行。

在秦巨政做預算時,這點也考慮進去了。

按照他們的推測,在電站開工之前,馬景澄應該有錢來處理手上的債務。

秦聿銘又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本來他是要拒絕的,可對方竟然說可以抵消一部分款項,讓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一塊錢也是錢啊。

經過馬景澄的一點醒,他就明白了原由。

與那點款項相比,西凝和水泥才是重要的。

“如果我不同意,你說會發生什么事情?”

秦聿銘抬頭。

“秦部長,你我都知道,西凝不能停,這條款是你們寫上去的吧?”

馬景澄摸了摸鼻子,跟隨秦聿銘坐到旁邊,他停頓了一下,話鋒轉變:

“…我是絕對不會讓它停下去,這太浪費我的時間了。”

秦聿銘陷入了沉思。

馬景澄本來是想要正面回答秦聿銘問題的,但是想想,沒有這個必要。

秦聿銘有幾種選擇:

一、拒絕對方只留笛房一個點的請求,什么都不做;

二、同意對方的請求,拒絕馬景澄的請求;

三、同意馬景澄。

這樣做的結果也有幾個。

如果是第一種,那情況就變得復雜了起來,最終就是三敗俱傷。

對方不可能放棄,馬景澄更不可能放棄,結果馬景澄和對方兩敗俱傷,同時造成攀州損失慘重。

第二種,只留笛房一個點,西凝必死,還會產生看不見的連鎖反應。

第三種,同意馬景澄的請求,馬景澄達到自己的目的,只要目的達到了,他就會退讓,損失肯定會有,但馬景澄和攀州贏面更大。

馬景澄不想將所有的東西都告訴秦聿銘。

如果告訴他了,那不就是自掘墳墓嗎?

秦聿銘還有一個選擇,禁止雙方打價格戰,擾亂市場。

其結果也不會好到那里去,因為價格已經打起來了。

而且,大家都是有目的的,你不讓我好過,我還能讓你好過?

盡管馬景澄不太在意笛房這一個點。

也不太在意西凝的死活。

因為他的目的怎樣都會達到。

然而,現在是蛇吞象的最好時機,如果錯過了這個時機,想要再干掉大象,那就難了。

最重要的是,劉東,劉東不能白死。

對于馬景澄來說,如果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那么這一條線,已經是清晰的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將其中不為人知的細節挖出來。

馬景澄也不相信眼前這位部長不知道其中的內幕。

“你先回去,我再看看!”

秦聿銘好半天才開口。

“那我就告辭,有事兒會讓人來的。”

馬景澄說完,就帶著人離開了。

……

咚咚咚!

師虎臣的房門一大早上就被人不省力氣地狂砸。

“開門!”

“是哪個二球貨,一大早上,板命?”

師虎臣翻來覆去,實在被吵的受不了,才爬起來,一邊罵一邊往外走。

“你他…”

師虎臣拉開門,朦朧眼,剛想罵,卻看見師默眼鏡后面的憤怒,立刻就清醒了許多,“師默?怎么了?”

“趕緊穿衣服!”

師默不看一眼自己這個堂兄,語氣神態動作都表現出了他的不耐煩。

“哦哦哦!”

師虎臣趕忙從椅子上拉下褲子,拿起衣服,走到門邊才問,“去哪兒?”

“出大事了知不知道,去找陸長明,我路上跟你說!”

師虎臣察覺到了自己堂弟非常的不愉快,只能唯唯諾諾地跟著。

師默怎么可能愉快。

昨天被人從床上拉下來,一個晚上東奔西跑,連覺都沒得睡。

在寶陸煤廠。

周起飛聽說廠子最大的供煤點煤炭漲到50一噸,暗自高興的同時,心想,要是從花鎮把煤炭拉到笛房去賣,那不是賺翻了嗎?

他覺得自己回去就應該都囤積一點煤炭,全部拉到笛房去買,成為劉東那樣的萬元戶,指日可待。

想著想著,他還瞟了一眼不遠處的東風車,那就是從劉東那兒搞來的。

陸長明見到師虎臣,后面還跟著戴眼鏡的師默。

心里不由地鄭重起來。

要見到師默這樣的人可不容易,師默來了,就說明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進屋聊!”

師默沒有多余的話語,說著就往屋子里走去。

周起飛也跟著,師默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沒有阻止。

至于詹天寶這位花鎮紅白喜事的大總管。

師默在花鎮的時候,沒少巴結,再說他是這個廠子的一份子,應當跟進去。

在座的人,基本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師虎臣問:“你是哪個?”

師默看了一眼周起飛:“自己人。”

要是沒有師默的幫助,周國棟絕對不能把東風車留在花鎮,周起飛也就談不上開車運煤的事情了。

再說了,師默沒少收周國棟和黃優優送的茶葉。

師默對于黃優優送的饅頭和鮑魚也是十分滿意,他吃得很高興。

由此,在他眼中,周起飛算是自己人。

“師主任,怎么辦?”陸長明首先開口。

他知道,雖然他們的煤炭主要供給虎臣水泥和軋鋼廠。

但是,他們也供煤給西凝水泥。

在他們成為西凝水泥主要的供煤之前,姚京民開的黑瞳煤廠是西凝的主要提供者。

煙酒副食法和鎮長權威,讓他們拿到了不少的煤礦貨源,靠著幾毛幾分的提價,還有師虎臣、師默、祝建國等人在城里的人脈,陳宮拿下了多個供應點。

這才使得黑瞳煤廠難以為繼,茍延殘喘。

而讓給西凝水泥漲價,也是師虎臣的注意。

而師虎臣聽師默的話。

師默和祝建國的關系也很不錯,是能夠換鮑的交情。

陸長明和陸長生跟祝建國也算是沾點親,自然知道,在師默面前,師虎臣就是只病貓。

“去貸款!”

師默一推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陸長明。

詹天寶的目光也總師默身上轉移到陸長明身上。

他可不希望陸長明貸款。

他活了那么多年,根據自己的經驗得出,只要貸款的,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陸長明看了一眼詹天寶,然后問道:“貸款,做什么?”

“買煤!”

師默不在意陸長明的感受,說道:

“他不是50一噸嗎,我們就給60一噸,不信搞不死他!”

“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拉煤的,不一定要跟人在笛房爭…”

陸長明想大聲說話,可是不自覺地,他聲音就變小了。

“對,比如,我們花鎮,整條丹山腳下,都是煤炭!”

詹天寶這才順著陸長明的話說出來,他家在花鎮也有煤,自然能夠將人引回去,那不就好了?

“不行,必須在笛房買。”

師默說的很堅決。

“為什么?”陸長明不理解。

昨天晚上他想過了,無論怎樣,和對方爭,雖然近,但是不劃算。

“因為,城里只會剩下這一個煤炭供應點。”

師默回答了陸長明的疑問。

“那我們可不可以不做?”

詹天寶戰戰兢兢地問。

“不行!”師默直接拒絕。

陸長明有點不愉快了,開始擺爛起來:

“師組長,你這么說,那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60十塊一噸,你知道笛房有多少煤嗎?

十萬噸啊,至少是十萬噸。”

陸長明伸出兩個食指,做了一個十字,“一萬噸煤就是60萬塊,十萬噸是600萬,我和老詹是在你們的照拂下,一年是賺到了幾千上萬塊,可我們連十萬塊都沒見過,除去開支,我兩最后拿到手的也就幾千塊錢……”

他搖搖頭:

“你說讓我倆背負上萬,甚至幾百萬的債務,我們到死也換不清,我不干!”

詹天寶順著,“我也干不了,還不起啊!”

“不要你們還。”

聽完師默的話,兩人對看了一眼,陸長明:“不要我們還,是什么意思?”

師默開始給兩人解釋其中的東西。

然后說道:“知道了吧,你們只管拿錢,把煤拿在手里,至于錢不是問題,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比對方高,我們不便出面,就由你們去辦,記住,錢不是問題,煤一定要在笛房買!”

周起飛內心一震。

他恨不得立刻就沖出去,發動小東風,一路殺回花鎮,然后貸款大量開始囤積煤炭。

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把花鎮的煤拉到笛房,一定能賺大錢。

他的心臟開始怦怦砰地跳動,仿佛一大堆錢就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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