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82章 外匯留成

夜色涼涼。

樹上墻腳還有些許的積雪,倔強地堅持,頑固不化,大概在等一束陽光,將它融化。

昏暗的燈光下,人影憧憧。

南邊的二樓上靜悄悄。

一女子坐在圍墻上,背靠著墻,一條腿踏在圍墻上,看著夜色發呆,時不時的扭頭看一眼左邊拐角處。

帶著圓帽,身著黑色風衣的少年,右肩靠在墻上,緊目光落在手里的報紙上。

可以看得出,那張報紙已經有些陳舊,都泛黃了。

他的眼睛盯著外匯留成幾個字:

[……外匯留成比例,從地方外貿企業留成6%,擴大為中樞、地方和企業全面的外匯留成;

留成比例則提高為20%(中樞)和40%(地方),有的部門甚至提高到80%至100%…]

少年抬頭,看著十五瓦的燈泡,想起了攀州重工,其留成比例不就是100%嗎。

他努了努嘴,又低下頭:

“…允許紅武銀行辦理外匯額度的調劑業務,在京州、東海、攀州、羊城等地設立多個外匯調劑中心,允許按照內部結算匯率(高于官價匯率)上浮10%的范圍內交易外匯額度…”

這段文字,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一項政策的發布,一定是為了修補某個社會問題。

但,任何政策,如果有好,那就一定有壞,絕對不存在只有利而沒有弊的策略。

了不起的政策只能用‘適合’來形容,絕對不可能用‘最好’來形容。

適合才是最好。

任何政策都有漏洞,總會有人找到這個漏洞的。

外匯留成就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

看著看著,他就換了一張。

是一張《紅新社》的報紙:

…據有關方面的命令,甽州作為一個經濟發展的新區,規定,進口甽州的國外產品不能銷售到甽州外,但不限制甽州以外的客戶在甽州內購買的商品運出甽州。

馬景澄長舒了一口氣。

他從來不曾閑下來,隨身的衣服里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資料。

放下這張報紙之后,他又掏出了從臨江那兒弄來的地方人物志。

那被他勾畫出的文字,從右往左,豎著往下,大意是:

經歷大大小小戰斗百十余次,榮獲過一等功一次,二等功兩次,三等功三次…

這讓馬景澄想起了曾經看過的新聞,有些老人,直到去世,后輩整理其遺物時,才發現他曾經是個獲得過特等功的戰斗英雄。

幾十年來,卻裝作一個普通的小老頭一樣,沒有人知道他經歷過什么。

這地方志上的人倒還真是有點這個意味。

要不說,不同的時代早就不同的人性。

困苦的年代早就無私奉獻的人。

物欲的年代,滿大街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不過,對于他來說,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馬景澄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高尚的人。

但是他的確高尚和悲天憫人過。

終究,他被時代改變了,從一個有愛、充滿熱情、充滿希望的人,變成了一個冷靜,冷漠,善于攻心之人。

就李寬那種小把戲,在他看來,都是他曾經玩剩下的。

一個人要站得很高,唯一要做的就是拋起對社會無聊的同情,以及沒有絲毫用處的道德。

這不是學校和老師交給他的,而是社會交給他的。

破壞者,吃肉,順從者,吃屎。

所以,自殺的,除了為情所困,其余往往是聰明人。

看透社會弊大于利。

沒穿越前,他時常坐在學校的圖書館,看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

竟然沒有感到一絲絲的美好,作為一個計算機高手,見過太多的不堪入目,讓他覺得世界充滿了欺騙。

人性都差不多。

直到穿越而來,在這個世界了解了馬景澄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卻又在這個少年身上尋找到了一些,自己那個世界少有的溫暖,少有的赤誠和善良。

大雨天,少年會背著自己奶奶走過下坡路;

趕場時,會背著老人家淌水,有時候大腳趾被河里的玻璃瓶劃破,也硬是咬牙將老人背過去。

老人家走得很慢,他就低著頭,跟在后面。

要交公糧時,他總會背著糧食往前跑一段距離,然后找個坎子,歇著等老人家。

看見公社有柑橘罐頭,他總會想,等我長大賺到錢,一定給我奶奶買一堆吃不完的罐頭。

閑暇時,總是一個人蹲在屋檐下,用樹枝在地上亂畫。

上學的時候,會幫助老師挑水,主動承擔班級的勞動。

沉默不語的少年想得好多,但全是關于自己奶奶的事情。

誰說不善言辭的人沒有愛。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可他終究是不懂得保護自己,早早了卻了一生。

誰的命不是命。

馬景澄每每尋找線索,閉目思考時,總會響起少年匆匆的十六年光景。

他那顆不再為情所動的心,竟然漸漸開始融化。

他記得,在學校的時候,班級里放電影《媽媽再愛我一次》,同班同學哭得稀里嘩啦,他卻只是覺得無聊。

跟著同學走四方。

他見過太多的苦難,看著那些哭得稀里嘩啦的人,他只是覺得可笑,實在有點可笑。

簡直真他么可笑。

這是他當時最直接的想法。

人們往往只見過世界的一面,而他見過上層下層,光鮮,不堪,各種連聽都不想聽的苦難,各個方面。

由此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不是年齡大就知道得多,不是明星就正能量,不是有錢道德就高,不是成績第一,品德就好。

一碼是一碼。

光鮮有可能無~碼!

他記得,在他讀研究生期間,身邊有個長得像某個明星的女生,在學校里光鮮,走出學校就無馬了!

當他變得越來越冷靜,越來越冷漠時,他才明白為什么有人會說‘無知是?!?!

然后就沉浸在了代碼的世界。

一個人需要另一個人來拯救,可以說這個世界的少年,拯救了他那顆已死的心。

不過,已經形成的思想,想要再改變是很難的。

他在以自我為中心的世界生活那么多年,潛移默化就接受了那種,‘天地我立,萬化我出,宇宙中心在我’的利己思想。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決定要干掉所有人,是所有人。

他和李寬有著本質的區別。

區別在于,李寬可以容納這個世界任何的污垢,無論是否與自己有關。

而馬景澄則不一樣,這個世界的污垢可以存在,但最好別與自己有關。

他時常問自己,我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卻發現,人世間所有被發明出來給人類分類定義的標簽,他都只符合一部分,而且還是矛盾的。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才是正常人,身邊全是SB。

此刻,他看著天空,漆黑的天空。

心里依舊不確定,這個調查結果自是否能夠接受。

一棵枯死的樹木可以經受任何風沙的摧殘。

但枯木逢春,綠芽出冒,能經得起道義與價值的扭打嗎?

心里那點點萌發的愛,是否承受得了真相。

曾經灰心喪氣,沉寂在自己的世界,是無力改變什么。

如今是擁有可能改變一切的能力。

在個人和正義面前,到底該如何抉擇。

在沒有得出引起劉東和少年死亡的真相之前,他的大腦沒有一個可以用來指導的思想。

行為是思想在現實世界的映射。

如果思想偏了,行為也會偏。

這是他要時刻提醒自己的事情。

馬景澄覺得,自己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

就像在齊靈家的小樓上,師默用衣柜來侮辱齊靈,他差點就沒控制住自己。

這不得不讓他感到警醒。

就在他仰著頭問天時,樓下走來了一個人。

李寬抬頭望著樓廊上的馬景澄,不明所以。

然后朝著上面走去。

張莘月只是瞥了一眼,并不理會李寬。

馬景澄緩緩轉身,他已經聽到爬樓梯的聲音。

“這是你要的證件。”

李寬遞給他一個包裹。

“怎么還親自跑一趟?”馬景澄接過來。

李寬瞄了一眼馬景澄手中的書,笑道:

“這不是過來看看,你還有什么需要沒有?!?

馬景澄很自然地將書隱藏,“有啊,就怕你辦不到。”

“你說,我職權范圍內的,我盡量?!?

“我想要…”馬景澄停頓了三秒,“這些年,匯東銀行與州里往來的所有資料。”

“你要那個干什么?”

李寬有點疑惑。

匯東銀行與州里的合作,很多文件都是機密。

有一部分是連他都沒有資格看的,只有宋青州、秦聿銘等少數人知道。

李寬不明白馬景澄在想什么。

但他現在已經能夠判斷,眼前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會做對自己沒有意義的事情。

李寬現在有點擔心,自從和馬景澄接觸以來。

馬景澄的動作是一次比一次大,從陶彩開始,到彩票,然后購買了南方的地皮,拿下西凝水泥,電桿廠,上善重工。

這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得到的事情。

他有點不確定,下一次馬景澄還會做什么,不過他有預感,下一次這個人還會弄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喜,或者是驚嚇。

因此,他心里生出了一種警覺,和眼前這個人談話,一定要小心一點。

他師傅也告訴他,和這種人談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你知道,我是個商人!”

馬景澄扭頭看著李寬。

李寬腦海的反應是:又說那話!

這句話,李寬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只要馬景澄說這句話,準沒好事。

你是個屁的商人,你就是個小鎮少年。

“我和歐陽廠長有過關于出口的交流,國家不是鼓勵出口嗎?”

馬景澄繼續開始他的忽悠:

“我想先了解一下,我去攀州外匯調劑中心問過,他們說很多的外匯掌控在匯東銀行手里?”

馬景澄扭頭觀察李寬的反應。

李寬抿抿嘴。

馬景澄知道他在整理思路,不打斷他,也不再說話,而是靜靜地等著。

我想知道的,你自然會告訴我。

馬景澄不需要李寬透露什么直接的信息,他只需要從李寬這里得到一點點信息。

只要一點點,再加上他讓人收集來的信息,按照商人重利的原則,他就可以推測出自己想要的結論。

過了一會兒,李寬在開口:

“你可能不知道,在去年以前,各地都在大力引進投資,全國投資規模已經達到百億利元。

匯東銀行總部在紅港,但是他在國內有東海和攀州分行,從國外引進投資需要很大的力氣,而匯東又有意愿在州投資。

加上,攀州投資者,基本上都是紅港人,自然是需要一定外匯儲備的。”

感覺李寬什么都說了,又像什么都沒說。

不過不重要,馬景澄接著問道:“那這個匯東銀行的外匯持有額度大概有多少?”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崩顚挀u搖頭。

他想要將字眼從匯東身上轉移,于是問道:“你怎么突然就關心起外匯了?”

“哦,是這樣的?!?

馬景澄往前走了幾步,將自己的地方志放進皮包里,從里面翻了翻,拿出一份報紙,念了起來:

“上面說,為了貫徹武發81號文件關于加強外匯管理,用好留成外匯的精神,國家外匯管理部和紅武銀行最近在京召開了三十六境、州分行’留成外匯額度調劑工作座談會’…”

李寬很注意馬景澄手里的報紙,《紅新社》,去年八月的刊登。

“…要用好外匯,對發展生產、擴大出口、創造外匯、繁榮市場等起到更大的作用…”

馬景澄繼續念著:

“…留成外匯額度的調劑,均通過紅武銀行辦理。各單位留成外匯調劑的交易、交割都應通過紅武銀行辦理手續,任何其他單位不得私自轉讓、買賣外匯…”

“外匯調劑的額度應主要用于發展出口生產,增加外匯收入;鼓勵進料加工和增產輕紡產品所需的物資和原材料;允許進口科技、文教、醫藥衛生以及工農業生產急面的儀器設備;經批準也可適當進口一些本地區急需、國內市場供不應求的物資。未經批準,調劑的資金不得用于擴大國內基本建設…”

馬景澄讀到這里,不再讀下去。

李寬從馬景澄手中拿過報紙。

咽了一口唾沫。

馬景澄注意到李寬微微顫抖的手。

但是他看行天空,裝作沒看見。

李寬現在拿捏不準眼前的少年了。

李寬在想,馬景澄讀到這里不讀了,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告訴我,他已經發現了州里將調劑資金用來高基本建設了嗎?

對于外匯金額,李寬不太清楚具體的數目。

不過攀州作為西北唯一的一個重要地方,數目最少是億數以上的利元。

而且,匯東銀行收納的不止是攀州,還有西境、云上、以及癸甲三境的外匯。

因為他是這幾個境從外購買設備的兌換方。

報紙上的確是規定了,外匯調劑據需通過紅武銀行辦理。

然而規定是規定,現實是現實。

只有少部分人通過紅武銀行做了調劑。

現在官方匯率是,1利元兌換2元,市場是1:3;

如果外匯留成是60%的話,100利元所得到的留成補貼就是:

按官方匯率:100*2*40%=80元;

按市場匯率:100*3*60%=180元;

總金額得到:180+80=260元;

實際匯率:2.6

就是說,留成越多,變相補貼越多。

而西南三境,普遍留成比例在50%。

有的直接百分之百。

100利元,如果不留成,那就是200元。

如果100%留成那就是300元

這是兩種匯率帶來的差額。

至于匯東銀行,這里面的關系就復雜了去了。

只要有利可圖,他們就有方法。

匯東銀行的具體操作,李寬也不知道。

盡管宋青州和秦聿銘都沒說,但李寬自己也發現了一些不尋常。

如今馬景澄拿著這張報紙問他。

他一時間倒是不知所措了。

報紙后面還有這份‘武發’文件的大部分內容。

如:…各單位經主管部門批準,確有正當用途,必須使用外匯進口,而本單位又沒有留成外匯或留成外匯不足時,可持批準證件,填具“調劑買入外匯登記表”向銀行登記購買外匯。

最重要的一點,有個買入方和賣出方。

匯東銀行在這其中,同時扮演著兩個角色,即是買入方又是賣出方。

這是它特殊的地位決定的。

聽起來的確很嚴重,李寬還在想,馬景澄到底要干什么?

主站蜘蛛池模板: 紫金县| 广元市| 土默特右旗| 冕宁县| 辛集市| 来凤县| 新巴尔虎左旗| 都安| 海阳市| 临潭县| 怀柔区| 调兵山市| 封开县| 尼玛县| 双柏县| 乌兰县| 邢台市| 乐都县| 南平市| 新田县| 天峨县| 台江县| 宁南县| 南开区| 苍溪县| 临朐县| 巴彦淖尔市| 石家庄市| 米脂县| 玉门市| 县级市| 康马县| 湖州市| 旬邑县| 冕宁县| 南阳市| 嘉义县| 连平县| 凤城市| 张掖市| 金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