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江知道這群人總是會陰魂不散的。
他們的心理已經近乎變態了,知道他身上拿不出多少錢來,就拿他尋樂。
可是人多勢眾,他從來都沒有辦法正面硬抗,只能狼狽地逃。
但是這一片其實有很多賭場的人,對方一呼百應,他孑然一身,因此也只能見了眼熟的就避著。
——可是他仍不明白,父債子償,那誰來幫他還債呢。
“還跑嗎?”
依然是上次那個堵他的人,不同的是,這一次帶的人更多了。
他長身而立,那雙墨色的眼眸就這么冷了下來。
“上次被你跑了是咱們的疏忽,”那人不懷好意地一笑,“最近你好像經常去那家蛋糕店啊,周末不好好待在家,四處亂跑是不對的哦。”
話音還未落下,易江眼神一凜,先發制人,疾沖上前就朝著一個大漢猛踹了一腳,對方沒想到會被來這么一下,吃痛后退了兩步,易江鉆了空子就要再撂倒一個。
“防住這小子!他想像上次那樣跑了——”
有人怒喝。
但已經晚了。
易江的身形靈活,動作又狠又快,硬生生能把一個比他高半頭的人拉著胳膊卸力過肩摔,突破出一個口子之后下盤扎穩,沒有作過多糾纏,朝著街道就狂奔。
可是沒想到的是,那邊早就埋伏好了一群人。
易江步子一頓,幾經周轉,最后被堵在了巷子里。
他心里冷漠下來,明白自己處于多么不利的局勢,似乎沒有任何反轉的機會了。
就在心灰意冷之際,巷口卻突然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你們干什么!”
易江意外地怔愣了片刻。
在面前的一群人皺著眉頭轉過身時,他從空隙里看到了抱著那只小白貓的溫淮。
“喲,哪里來的小姑娘。”
常年生活在賭場的人,見慣了滿身香水涂脂抹粉的女人,如今突然見到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全都有點把持不住,連帶著眼神都變得灼熱了起來。
易江沒想到溫淮會出現在這里,但現在這種情況也容不得他多想,話語幾乎沒過腦子就說了出來:“危險!快跑!”
溫淮面色不改,逆著光站在道路的盡頭,眼神帶上了平時看不見的銳利。
她還是那個小班長,微風撩起鬢發的時候會給人十分溫柔美好的感覺,就像是冬日里忽而照進窗欞的陽光。
那群小混混分了流,一部分留在了易江面前阻止他逃走,而更多的一部分則向溫淮開始靠近。
就在兩方人只距離幾步之遙時,溫淮懷里的小蛋糕突然兇了起來,猛地向為首的那人撲去。
借著對方被貓撓和其他人錯愕的幾秒鐘時間,溫淮轉頭就跑,一邊扯著嗓子喊起來,“哥哥救命呀——”
“草!”
跟貓糾纏了好一會兒的那人最終終于擺脫了鋒利的爪子,就在他摸著臉上的新鮮傷口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愣在原地。
面前烏泱泱站滿了十七八歲樣子的孩子,手里拿著掃把或是木棍,為了同伴,勇敢地刀刃向外,尚帶著一些害怕和稚氣的臉上寫滿仗義。
易江起先是不敢相信,進而瞳孔驟縮,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順著沸騰的血液流過全身。
高一一班四十七人,眼熟的,不眼熟的,男生,女生,一個不落,全部到齊。
在炙熱的陽光下,少年人展露鋒芒,書寫下整個人生最沖動也最浪漫的一頁,哪怕很多很多年以后,歷經世故,看遍繁華,再提起這件事,熱血還是忍不住涌上心頭。
那是再也不會經歷一遍的年紀,字里行間都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