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起跑的點正是溫淮面前,飛跑的步伐伴隨著穿透整操場的槍聲。
易江沖出的速度很快,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甩開其他人一小段后,竟開始加速。
四百米是個很尷尬的跑步項目,它需要跑很長的路程,但又不像長跑,它不能用放慢速度來使自己得到休息。
所以很多人在跑四百米時都只是開始速度快,后面大概一百多米就會累到喘不過氣。
但易江沒有。
他開始的速度很快,但并非他的最快速度,剩下一百米左右還能加速。
“易江!”
“易江!易江!易江!!”
他聽見呼嘯的風從耳邊穿過,最開始是嘈雜和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但場上忽然響起了他的名字,像是從喇叭或是廣播里傳出來的,不太真切。
到后面,嘈雜的聲音漸漸匯聚在一起,于是耳邊是整齊的“易江”。
是他的名字。
由于跑得快,身邊的事物都似虛影般一晃而過,他從模糊的世界里抬起頭望向觀眾席,看見同窗的同學都站了起來,整齊劃一的白色和藍色,或揮舞著手,或用手圈成喇叭大喊,在輕輕一瞥的視線里刻畫下清晰的輪廓。
那一瞬間,易江心里一直繃著的弦“錚”的一聲斷開,明明已經很累,但好像突然卸下了一身的重擔。
那種感覺化成了熱血,他從未接觸過,感到陌生而有些害怕,只能以竭力的奔跑淡化。
溫淮坐在終點線,易江沖線的時候帶起一陣凌厲的風,把桌上被她壓著的紙張掀起一個角,陽光被紙張反射得有些刺眼,手臂上被紙翻過的地方癢癢的。
一班的觀眾席毫不吝嗇地爆發出掌聲與歡呼。
“臥槽江哥牛逼!”
“和第二名這得有五十米吧我的天!”
“帥炸了我草!”
……
易江往前緩沖了一陣,終于停下來,撐著膝蓋開始劇烈喘氣。
“易江同學。”
那是清脆的嗓音,甜甜的,隨著話語一瓶水被遞到面前,“辛苦啦。”
劇烈運動而導致的眩暈讓他眼前微微發黑,抬起頭時,看到四周的景物都是糊的,只有被遞過來那瓶水的主人清晰亮眼而真實。
是因為穿了裁判服嗎?
易江忙里偷閑,鬼使神差地想出這么一句。
溫淮似乎天生屬于陽光,笑起來燦爛得像天使催發出的鮮花。
兩個人被陽光勾畫出了輪廓,眉眼彎起的少女和抬起頭的少年,像是屬于青春的、顏色干凈的水粉畫。
“……謝謝。”
*
上午的比賽臨近尾聲,陳龍帶著幾個同學抱了十幾個西瓜回來,引起了一班的吱哇亂叫和其他班艷羨的目光。
“干什么干什么,一群沒見過市面的,不就幾個西瓜嗎?”
陳龍把摸過來拿西瓜的同學的手打回去,一邊笑一邊罵。
溫淮剛好結束了自己那邊比賽的裁判,便幫著陳龍把西瓜切分給大家。
等西瓜被分得差不多了,溫淮也坐下來,小心翼翼避著往下滴的汁水,小口啃食。
解渴之后,她四下望了望,疑惑地問一旁的楊桃,“范濤同學呢?”
“不知道。”
楊桃沒好氣道,目光卻直直釘在操場上一個位置。
溫淮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范濤正和一個女生聊天,手上拿著一瓶水。
楊桃氣了一會兒,嘟囔道,“給水你就接,還聊這么久,對于自己有家室心里沒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