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天理昭彰。
劉清梅饒是臉皮再厚,見著顧竹影終于面露怯色。他張了張嘴,卻沒開口。
韓羽煙迎上前去,扶著顧竹影,輕聲道:“你怎么來了,外面天寒地凍,不宜長待。你剛出月子,還是要為小公子保重自己。”
韓羽煙擔心她氣壞身體,為劉清梅這樣的人不值得,可他倆多年夫妻,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豈能不心痛生氣呢。
“羽煙,是我求著茗岫帶我來尋你們的。多年夫妻,總要有個了斷。”顧竹影沒有歇斯底里,只淡淡對著劉清梅言道:“自用了你的香幾日我便感覺不好,幸而娃兒福大命大,才得以活下來。你又何苦一定要置我們母子于死地呢?你只要開口,我自會給你挪位置。”
哀莫大于心死,顧竹影早就感知到枕邊人的同床異夢。雖沒了愛情,好歹還有親情。她不愿懷疑他的安胎香,卻沒想到他竟要趕盡殺絕。
“此生是我有負于你。”劉清梅終于開了口,韓羽煙還以為他要向顧竹影懺悔,卻見他目露兇光,言道:“你們今日都要將命留下。”
“尊使,請記住您的承諾。”劉清梅看向白衣人。
白衣人觀在場之人,除了唐三和江陽,其他人均不會武功。江陽未帶兵器,唐三一人擋不了她幾刻。
她緩緩拔出劍來,對著韓羽煙言道:“自在固安樓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不喜歡你。”
江陽心下一驚,難道面前的白衣人曾出現(xiàn)在固安樓文魁比試現(xiàn)場?
韓羽煙見她欲挑明身份,決定先發(fā)制人:“徐捕頭,草原一別,你怎么聲音也啞了。”
“她是徐霞衣?”江陽問道。
“看這單鋒劍和這身形,還能是誰。”韓羽煙對著徐霞衣言道:“徐捕頭是何時加入五梅盟的?你堂堂六扇門捕頭何故助紂為虐?”
徐霞衣摘了斗笠和面紗,冷笑道:“我就是討厭你這副自作聰明的樣子。你自覺比別人聰明,略施恩惠便可籠絡人心。你以為五梅盟是窮兇極惡?行非常之事,必有非常手段。”
“你保劉清梅這種人難道不是惡?你身為女子,當更能體會女子的難處。”韓羽煙質(zhì)問道。
“公門中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為成大道有所犧牲在所難免。在我眼中,沒有男女,只有強弱。身為女子的那個徐霞衣,早在多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徐霞衣刀光劍影多年,深知感情是致命的弱點。
劉清梅見兩人對話一來二去,怕遲則生變,在旁催促道:“尊使切莫心軟啊。”
唐三聞言將手中所挾的碧游交于江陽手上,示意他關鍵時刻以此要挾劉清梅。唐三自己則持刀護在韓羽煙面前。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徐捕頭。”韓羽煙想盡力拖延時間。
“你說。”徐霞衣成竹在胸,倒也不急。
“在草原之時,你有多次機會可以殺我于無聲,為何那時不動手?”韓羽煙言道。
徐霞衣笑道:“你那時于我而言不過一個錢莊掌事,何須我親自出手。”言罷,她想起什么,記恨道:“只怪崔宇輕敵,丟了寶藏,也連累我受罰,毀了嗓子。因有人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才給了你這次機會。”
語罷,徐霞衣劍閃寒光,將要出手:“既然你選擇了死路,且讓我送你們上路吧!”
徐霞衣劍隨身至,唐三上前與之纏斗,奈何實力不濟,漸落下風。
韓羽煙招呼江陽、顧竹影和茗岫趕緊離開。劉清梅欲擋住去路,江陽將手中的碧游丟與他。慌亂間,茗岫帶著顧竹影離開了這庭院。
韓羽煙見顧竹影離開心緒稍安,一轉(zhuǎn)頭卻見唐三已被擊倒在地。
眼見徐霞衣殺招將至,韓羽煙顧不得自身安危,想沖上前去替唐三擋一擋。
她眼見單鋒劍落下,聽得“啊”的一聲,是江陽覆在她身上,后背和右臂受傷,血流不止。
徐霞衣見狀,冷笑道:“看來愿意保你的人還不少。可惜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
韓羽煙望著江陽,四目相對,相視一笑。奈何橋上,無需誰要多等誰幾年,共赴黃泉也是一樁幸事。
當此命懸一線之際,張二爺高喊一聲:“還不住手!”
原是唐三所帶的兩位兄弟,策馬帶著張二爺和駿哥分頭前去京城上市府衙和威遠鏢局搬救兵。
上市府衙的洛捕快帶著弓箭手隨著張二爺及時趕到。
洛捕快見到徐霞衣不免一愣,見眼前情形,上前言道:“徐捕頭,不論你有何因由,請收了兵器。容我將一干人等帶回府衙交由大人定奪。”
徐霞衣知道此刻是她親手擊殺韓羽煙最后的機會。她未理洛捕快,提劍起勢。
洛捕快見狀奪過一旁的弓箭,一箭飛射,正中徐霞衣右邊大腿,她瞬間失衡跪地。
“二爺,快!快來幫忙救人!”韓羽煙的雙手滿是江陽的鮮血,她在心中祈求滿天神佛,幫助江陽度過此劫。她愿意拿自己的一切來換。
眾人將江陽和唐三救至房中止血,好在未傷及要害,救回了性命。
徐霞衣的傷口也及時止了血,洛捕快收了她的單鋒劍,給她帶上了鐐銬。
“想不到這副鐐銬竟有一日戴在了我身上。”徐霞衣自嘲道。
韓羽煙走近,她實在有點疑惑徐霞衣對她怎會有如此濃烈的恨意。
“你因何突然恨我?”韓羽煙問道。
徐霞衣冷哼一聲:“哼,草原那夜你說四角星是你編的,你撒謊!”
韓羽煙若有所思,問道:“那你剛才所言,你們盟中保我之人是誰?”
“我偏不告訴你。就算他保你,今次你得罪了五梅盟,必將付出代價!”徐霞衣眼中仇火依舊。
韓羽煙陷入沉思,害怕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
及至她和江陽、茗岫回到韓府,她的心依舊未放下。
少頃,茗岫來報,徐霞衣在回返府衙路上忽而毒發(fā)身亡,是自殺還是他殺尚無定論。
韓羽煙聽到這個消息,倒在她意料之中,五梅盟絕不會保一個棄子。她見江陽傷勢漸穩(wěn),親手喂了湯藥待他睡下后,叫了馬車去往流云書社。
她在書社門口下了馬車,在門口立了許久,不敢推門。
門忽然開了,“羽煙姐姐,你怎來了?”蓮安見她立在門口并未叩門甚覺奇怪。
“蓮安,你家先生在嗎?”韓羽煙輕聲問道。
“先生他前日便出遠門了。留了不少銀子給我,讓我照顧留守的幾個弟子。還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呢。”蓮安回道。
韓羽煙聞言,忽覺懸著的心落下了,她不知如何面對他。
倦書毀前程,迷蹤無處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