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霜凝笑著從理發店走出來，溫璟哭喪著臉。

“不然我把Tony的聯系方式給你吧，他知道剪一點點是多少。”曲霜凝看著溫璟這委屈小狗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溫璟點點頭，嘴角向下委屈巴巴。

“舅舅，你給霜凝姐姐拍幾張照片唄，這樣可漂亮了。”許時聲起哄著溫璟給曲霜凝拍照，“我有關注霜凝姐姐的賬號，底下粉絲都喊著求更新。”

溫璟想了想，也是，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將就一下，沒帶裝備。”

“沒事。”曲霜凝搖搖頭，Tony老師吹的卷一彈一彈的，可愛極了。

許時聲帶著岑溪走到邊上，找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方向，偷偷拍了幾張照片。

“你看，有沒有一種新婚燕爾的感覺，超級甜誒，我磕到了。”許時聲湊在岑溪邊上，激動著小聲說道。

“我也磕到了，好甜。”岑溪小聲附和，臉上的笑容就這么持續了很久。

曲霜凝今天晚上穿的一身休閑裝，寬松大短袖，寬松長西裝褲，還有一雙白色拖鞋。

她靠在墻邊，頂頭垂著爬山虎和三角梅。

墻像是有過歲月的痕跡，摸索著有粗糙的觸感。

曲霜凝自從上次在街邊被當娃娃拍了一輪，已經不恐懼在街上擺姿勢，即使今晚這條街上沒什么人。

很自然的抬起手臂，享受今天晚上的微風，徐徐掛過她的耳廓，像是調皮的小孩。

他就站在不遠處，為她抓拍最喜歡的瞬間。

不得不說，曲霜凝的骨相和皮囊，都很美，小時候甚至有過星探來找她，不過她當時沉迷學習，對于當明星沒什么想法，等后來想賺錢，也發現自己對于演技還是薄弱，放棄了明星，走起了電商之路，靠賣自己做的小餅干賺錢。

她看著溫璟，忍不住笑得瞇眼，笑起來月牙般彎彎的眼睛，甜甜的酒窩，在他心里，久久揮之不去。

晚上，曲霜凝盤腿坐在床上，看著自己日漸上升的播放量和點贊量，安心睡覺。

曲霜凝睜開眼，眼前不是熟悉的天花板，是一個風扇在頭上轉啊轉。

她低頭，眼前是讓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這是她刀刻般藏在心底的傷痕。

“我努力把這些事情蓋的很好了，我沒有像任何人說過這些事，是他們自己看見的，不是我說的，不是我。”曲霜凝像是脫離了魂魄，起身四處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卻留在原地。

她躲在角落瑟瑟發抖，雙手捂著臉，做著無用功。

“曲如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看到那個你和老師告狀了，真以為自己多牛啊。”其中一個帶頭的女生朝著曲霜凝大喊道，“你以為自己能跑的出去嗎，你要是再敢告訴別人，我這些視頻，什么時候忍不住跑到網上去，可就別怪我了。”

“曲如章，我警告你，再跟老師說一次，后果自負。”

這就是初中的曲霜凝，不，應該叫曲如章。

一米五八，一百一十斤，看起來不過是微胖，卻因為軟弱的性格任人擺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因為父母告訴她，家里沒有錢，惹不起那些有錢人家。

從此，她就連一杯十八塊錢的奶茶都不舍得，知道后來，大學開始通過一切合法的手法賺錢，五塊錢掙，五萬塊也掙。

偶爾還會瘋狂買買買，彌補自己從前和現在缺失的一切東西。

初中三年，不敢提出轉學，因為要花很多錢，這三年，猶如刀刻斧鑿般死死的刻在她的大腦里，不論如何遮蓋，依舊還能看得出來，不止是外傷。

即使后來有錢了，做了手術，可是沒有完全去掉疤痕，去不掉的不止是疤痕，還有記憶，三年活的不如一只畜生來的痛快，慢慢地折磨，一點一點擊破她的心理防線。

本來是一個在青春期里活力四射的女孩，卻越來越木訥寡言，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一樣，任由旁人掌控。

她也像別人求助過，有用嗎，沒有。

換來的不過就是幾句嘲諷。

蒼蠅不叮無縫蛋。一個巴掌拍不響。

即使已經減了肥換了名字，離開了陸城，去月城上學，但是那段記憶，是散不去的。

“我沒有，不是我，別打我，別打我！”

曲霜凝從夢中驚醒，看著天花板，失了神。

她冷哼一聲，表情滿身不屑。

曲霜凝啊曲霜凝，已經過去九年了，你怎么還忘不掉啊，真沒用。

她一把抹掉額頭上的冷汗，走到浴室里，洗了一個冷水澡，試圖讓自己冷靜。

換了一身睡衣，她仔細端詳著臉上的傷疤，又背過身脫下外套，曾經的淤青已經散去，一道一道難看的傷疤還在。

受盡了屈辱，終于等到畢業的那天，畢業照里，她在最邊上，像在大家族里，最不受待見的那個人。

她不顧父母的反對，用自己賺的錢跑到月城讀高中，即使是斷了親情，曲霜凝也不愿意再回到那個家，有錯只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的母親，大男子主義讓她早點找人嫁了的父親。

寧愿斷絕關系，這是她的回答。

曲霜凝從行李箱里找出一把舊手機，充上電，按下電源鍵。

頭像是日落，她離開學校那天的日落，名字只有三個數字，是一個日期，已經過去很多年的日期。

聊天記錄里是一次一次差使她去做這個做那個，難聽的外號，非人的虐待，都一次一次吞進肚子里，不肯吐出來。

朋友圈里，他們過著安生日子，旅游，打卡，美食，日子過得多好啊

［有沒有人，下個周末我們聚一聚吧，正好這么多年沒見。］

［可以啊可以，大家還有聯系的都互相通知一下，一個都不要落下。］

［各位帥哥美女賞臉，下個周末我們在城南那家大酒店聚一聚。］

［一定到！］

曲霜凝看著群里的消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道當年這些牛人，都在做什么。

周一曲霜凝帶著兩個姑娘去學校，不出所料，那個黃葉琴拿著以前欺負岑溪的視頻警告她，讓她不許轉學。

曲霜凝看這小朋友的把戲，輕蔑一笑，哪管這些，她的意思就是不想讓岑溪在這樣的環境里成長，最后因為別人逆轉了自己的人生。

干脆利落的辦了轉學，帶走岑溪的所有東西。

“溪溪，那個獎學金申請通過了，那邊看了你的成績就決定通過，接下來你只需要開開心心地和聲聲一起上學，其他的都不是問題。”曲霜凝戴上墨鏡，往后視鏡處看了一眼，哥真帥。

岑溪點點頭，回答道，“謝謝姐姐，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

曲霜凝啟動車輛，開始導航到許時聲的學校。

“好了，等會兒聲聲你就帶著溪溪去拿校服辦校園卡，我就功成身退回家吃飯。”

置辦好一切，她回到房間，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腰上沒有贅肉，肚子上隱隱的馬甲線，腿上是完美的肌肉線條，沒有多余的贅肉，也不會瘦得像一副骨架。

又看著這張臉，不是千篇一律的網紅臉，幸好，骨頭長得好，瘦了之后，臉上多余的肉露出本該有的高鼻梁，白皙的皮膚，被藍色頭發一襯托，像一只精靈，散落人間渡劫收起了她的翅膀。

學校是住宿式的，岑溪就住在許時聲隔壁。

我討厭霸凌，不論是言語還是肢體，討厭為什么該死的人沒有死，不該死的人卻遭受了那么多苦，什么風水輪流轉，命運不轉，那就讓我親自轉。

周日下午。

“溫璟哥，我今天有事，能不能帶兩個孩子去上學。”曲霜凝正站在玄關處挑鞋子。

“好，你要去哪，我順路帶你去吧。”溫璟大聲回應，正好提著兩個行李箱往樓下走。

“我去個同學聚會，城南的那個大酒店。”曲霜凝拉開一個柜子門拿出那雙米霧給她買的“艷壓群芳大女主”紅底高跟鞋。

溫璟跑到玄關處一看，驚呼道，“嚯，穿得這么正式，美麗的女士，晚上有個慈善拍賣晚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呢？”

溫璟裝作紳士模樣，半彎腰左手背到背后，伸出右手做邀請手勢。

曲霜凝害羞伸出右手，眨了眨眼，“我愿意，但是容我換身裙子，我這身有點不隆重，還有皮草，不太好。”

“我等你。”

曲霜凝一溜煙兒地就赤腳跑上樓。

“誒，鞋，拖鞋。”溫璟一下沒反應過來，提著她的拖鞋也跟著跑上二樓。

曲霜凝站在自己的衣帽間前，感覺好像沒什么衣服適合慈善晚宴，更何況是溫璟這種富二代能參加的，天吶，瞬間她這些幾萬的宴會裙就沒有排面了。

溫璟跟在后面，手里還提著曲霜凝的拖鞋，把拖鞋輕輕放在曲霜凝面前，“跑什么跑，晚上的宴會，不用著急。”

“不是，我估計這下午去吃那個鴻門宴要很晚，城南那個酒店要是沒有提前預定，上菜很慢，也要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曲霜凝拿出一條裙子，這全身鏡面前比了比。

怎么回事，這條裙子明明在之前小宴會上艷壓群芳了，算了，這是她適合的這種普通人的宴會嗎？

“溫璟哥，不然我還是別去了吧，少一個女伴正好有什么高質量美女喜歡你也方便撩你。”曲霜凝轉過身尷尬一笑。

“這個不是問題，我要的，就是讓你當我的女伴，扮演我的女朋友，我要的，就是擋住那些女伴。”

“那我穿這樣也不太合適，不然這樣，我參加完那邊我再去買一條裙子。”曲霜凝說著就又要去挑包包。

溫璟搖搖頭，“我有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