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師兄
- 師尊好難做
- 聽風(fēng)里
- 3783字
- 2025-06-21 02:08:09
裴緒抓住劍身,顧不得手上多刺痛,只要他一松手,劍便會毫不猶豫劃破沈知意的脖頸。
平日也不見得她手勁這么大。
他絲毫不敢放松,見她睜開眼,眼里卻隔了一層水霧。
朦朧不清,脆弱又留不住,像是隨時會離開。
裴緒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她。
平日里,沈知意總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管是算計時的狡詐,亦或害怕時的怯懦,都沒有如今這般,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再也支撐不住般。
“沈知意,看著我。”
見她手上的力道有所縮減,裴緒繼續(xù)誘哄道:“松手。”
沈知意只是呆呆的望著他,乖乖把手放下。
她一松手,裴緒就奪過劍丟在遠(yuǎn)處。
手上突然傳來異樣的觸感讓裴緒身子一顫。
他低頭看去,原是沈知意拉過他的手,將手指在他掌心輕輕劃過。
“痛嗎?對不起。”
她像是恢復(fù)了過來。
只是神色還有些恍惚。
裴緒不語,看著她的臉,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流血了。
血滴在她的臉上,平白加了幾分道不明的意味。
幾乎是下意識,裴緒抹去她眼角的淚后,又將她嘴角多余的血跡擦去。
“為什么哭。”
沈知意看著他:“……你先從我身上下去。”
裴緒立馬翻身下去,不由得想到剛剛進(jìn)來時的場景。
進(jìn)了屋后叫了沈知意卻是一片沉默,就算睡得沉這時候也該醒了,不至于一點聲響都沒有,怕出意外,裴緒還是走到了屏風(fēng)后。
沈知意眉頭緊鎖,額頭冒出冷汗,走近才發(fā)現(xiàn)她一直在喃喃自語些什么,正欲俯身聽聽她說的話。
就聽見她鏗鏘有力道:“吟霜,召!”
接著,雪亮的劍身便架在他的頸間。
裴緒頭一次覺得被人耍了。
“沈知意,你找死?”
可是接下來她卻突然哭了。
眼淚不斷從眼角溢出。
裴緒只聽到一句很小聲的:“你不是她。”
裴緒也在這時冷靜下來想。
不對勁。
沈知意睡眠淺,按平日里方才她就應(yīng)該醒了。
還未等他思索完,沈知意驟然將劍劃向自己。
腦子比手更快一步,裴緒抓住了劍身。
也是在這時裴緒確定,沈知意被人下了咒,入了夢魘。
——————
“……我做了個夢。”沈知意道。
看她不太想回憶的模樣,裴緒沒有過多追問,只是簡言意駭?shù)溃骸澳惚幌铝酥洹!?
“嗯,大概猜到了。不過,我是怎么醒來的?”
剛剛明明怎么試都醒不來。
裴緒一頓,唇角的艷紅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
在制止她時劃破了手,血不小心滴在她臉上。
滑落到她嘴角。
他的血壓制住了夢魘。
想到以往那些人的話,裴緒突然惡趣味道:“你猜?”
“我猜?”沈知意眼神落到他的手上,雖然他有意躲避,但血卻還是順著手指掉落在地。
沈知意突然靠近,拉住他的手,將他的掌心攤開。
無暇的手上多了一條刺眼可怖的血痕。
“對不起。”沈知意將法術(shù)凝聚在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傷口,幫他止血。
裴緒看著她認(rèn)真在處理傷口,莫名抓住她的手腕。
沈知意望著他,不解:“怎么了?”
傷口正在慢慢愈合,有點癢。
心臟也像被數(shù)萬只螞蟻腐蝕而過,密密麻麻,卷起一股燥意。
裴緒欲言又止。
沈知意只當(dāng)他又莫名其妙發(fā)神經(jīng)。反正和他相處這么久,也大概摸清他的脾性,生氣了順順毛就好。
她接著把傷口愈合上。
畢竟先前沒有給人治療過,怕適得其反,沈知意干得很認(rèn)真。
裴緒沉默。
她不覺得惡心嗎?
“好啦!”沈知意滿頭大汗,生怕一不小心把他的手二次創(chuàng)傷。
到時候她頭都不夠掉的。
“不過沒想到你的血這么好用。”
沈知意暗暗想道,照這樣讓他放點血在儲物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險先喝一口不就好了。不過話說能解咒的話應(yīng)該也是能解毒吧。
所以裴緒要是中毒會喝自己的血嗎?
裴緒平靜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破裂,黑著臉望著她,像是猜到她的想法。
沈知意連忙在心里重復(fù):方才是開玩笑的,域主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吧!!
裴緒頭也不回的出門。
“醒了就出來!”
無玄宗離浮光山有一段距離,裴緒一路上冷著臉,沈知意看不見般,依舊在他周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我到底什么時候被下了咒啊,最近也沒和別人接觸呀?”
“等等,掌門師兄?”
可昨晚和柳漸行交談完全看不出破綻,他不像會做那種事。況且,如果真的留在夢里醒不來,宗門大會她便去不了。
沈知意自言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
“你倒是不怕他了。”裴緒冷聲開口。
“我一開始對他確實有點偏見。”
雖然柳漸行和她說話時總是一副說教姿態(tài),但她卻在里面感覺到久違的照顧與溫柔。
像母親。
“畢竟一醒來便發(fā)生那種事,身邊的人看著總覺笑里藏刀,即便對方有好意,也不敢全盤托付。”
“當(dāng)然,現(xiàn)在我也不敢和旁人道我從何處而來,只怕還沒說完便被當(dāng)作奪舍關(guān)了起來。”
裴緒聽到這個,忽而笑道:“那我呢?”
“你?”
沈知意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這人只想聽讓奉承他罷。
“域主大人卓爾不群,自是同旁人不一般。”
裴緒冷哼一聲,不做回應(yīng)。
——————
楓山。
許亦舟幾人從極樂坊的傳送陣回到宗門。
只見天旋地轉(zhuǎn),四周便換了一副場景。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交疊在一起。
陸遲朝落地,穩(wěn)穩(wěn)接住許顏。
“許顏。”他開口:“我接住你了。”
后知后覺自己并沒有摔下去,許顏攬著他的脖子笑道:“桀桀桀,我就知道!”
許亦舟扶著自己屁股站起來,暗罵到底是哪個蠢貨把陣法的落腳點設(shè)在天花板的!?
幾人中數(shù)謝言止最平靜。
他從離開師尊后便很安靜,現(xiàn)在到了新的地方也提不起興趣,只是抱著劍默默地打量四周。
“這是哪?”陸遲朝問。
許亦舟一時間也犯了難,屋里的擺設(shè)都大差不差。
“出去看看不就行了。”許亦舟邊說邊欲推開門。
“謝謝大師兄!”
門外傳來一陣交談聲。
“小事,不過以后莫再馬虎,下次可就不一定還能遇到我了。”說話的男人語氣爽朗,帶著股不羈的調(diào)子。
“嗯!師兄,送到這就好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許亦舟卻很是耳熟。
他開門的手一僵,連忙退了回去,打著手勢讓他們躲起來。
其余三人不明所以,被他突如其來的小心翼翼嚇得動作都輕了不少,不過還是聽他的話找地方躲起來。
許顏一回頭。
……
這他媽哪有能躲的地方?!
“等等。”賀玄青握劍攔住前人的步伐。
明宇回頭道:“師兄,可是有異常?”
賀玄青輕笑,低聲道:“進(jìn)了幾只老鼠罷了。”
“師弟,今夜你且去山腰內(nèi)門處歇下。”
“這我來解決。”
明宇猶豫著道:“可是師兄,你一個人……”
“你只聽我的便可。”
“是。”
門一開,屋外的空氣便一股腦涌進(jìn),卷起外頭零散的落葉,窸窸窣窣。
屋內(nèi)空空蕩蕩,但仔細(xì)看便能看出被翻動過的痕跡。
賀玄青抽出佩劍,朝屏風(fēng)后面走去。
聞到了。
四個人?
似乎都染了塵間的煙火味,從人界來的。
一只妖,一個渾身充滿銅臭味的人,一個似是殺虐過重,掩蓋來身上的氣味。
還有一個———
賀玄青瞇著眼思索。
似乎有些熟悉。
待走進(jìn),心中的預(yù)感越發(fā)強烈。他朝屏風(fēng)后看去,瞳孔一瞬間微縮。
只見他本該在人界的師弟出現(xiàn)在了這里。
許亦舟憋紅了臉咬牙叫道:“師……師兄。”
許亦舟心里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遍。
剛剛他們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有人進(jìn)來,陸遲朝拉著許顏躲進(jìn)了衣柜,謝言止飛到了房梁上。他欲哭無淚,剛想說和陸遲朝一起擠一擠,就被他推出來說,這是你的宗門,你的師兄,你怕什么?!
這不是他怕不怕的問題啊!!
“師弟?”賀玄青疑惑出聲,隨即笑嗤笑一聲:“不是說再也不回來了嗎?”
許亦舟道:“我什么時候說了!”他邊說邊往屋外走,想以此吸引賀玄青的注意力。
“等等呀小亦舟。”賀玄青看向柜子。
“是不是還有朋友沒給師兄介紹?”
“既然來了便是客,我無玄宗自然會好好招待,師弟,你說是不是?”
許亦舟想了想,有道理啊,他們?yōu)槭裁匆悖浚‰m然下山前放了狠話現(xiàn)在回來確實丟臉,不過爽啊!
許是臉丟得多了,此刻他越想越有道理。
“你們……出來吧。”
話音剛落,衣柜的門猛地打開,露出里頭的面貌,一個少年抱著一只狐貍。
齊刷刷的望著賀玄青。
賀玄青剛想開口,就見一黑影從天而降。
曉是早有預(yù)料,也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賀玄青皮笑肉不笑。
“小亦舟。”
“你的朋友,都挺奇特的啊。”
雖是這樣說,但賀玄青也并非真的生氣。
了解過情況后,他道:“那便先住下吧,等你們師尊到了再說。”
賀玄青派人安頓好他們幾個。
許亦舟本想借機與他們呆在一塊,卻不想上一秒還在笑嘻嘻對陸遲朝說著客套話的賀玄青,下一秒看著里頭狗狗祟祟的許亦舟,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他身后。
“師弟,我們的賬,該算算了吧?”
不管許亦舟如何求救,賀玄青充耳不聞,直接將人拉了出去。
直到賀玄青住處前,他才停了下來。
“師尊讓你去歷練,你如今便回來了?”
“你承諾過我什么?”
賀玄青很少發(fā)火,平時對誰都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嘴欠還愛看許亦舟炸毛,今天和他說話卻是少有的認(rèn)真,隱隱帶了一絲怒火。
“哎呀,反正已經(jīng)去了幾個月了,再說了你知道我碰到了什么嗎!”
“噬魂尸啊。”許亦舟邊說便打量著他的神色,嘀咕道:“我可是差點就死了,你還兇我。”
“什么?!”賀玄青聽到這個字眼,忽然抓著許亦舟的肩膀,“你再說一遍。”
許亦舟脾氣也上來了,自己不是聽到了嗎?還要他再說一遍。
又?jǐn)R這玩他呢?
不對。
許亦舟忽而湊近他,在他身上嗅了嗅。
淡淡的酒味。
在賀玄青眼里,他忽然如同幼犬般將頭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
年幼時,許亦舟一旦犯了錯,也是這樣抱著他裝可憐。
“……別以為撒嬌就原諒你。”
許亦舟:?
他拽著他的衣領(lǐng):“賀玄青,你他媽是不是又偷拿我罐子里的錢去喝酒!?”
賀玄青心虛的別過頭:“哎呀呀,天色不早了。”
“賀、玄、青!”
許亦舟抽出賀玄青的佩劍,朝他砍去。
“你他媽把我支開其實是為了拿我的錢吧!!!”
賀玄青左躲右躲,底氣不足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種人嗎?”
下一刻,許亦舟便將他踹翻在地,壓在他身上,劍插在離他腦袋旁的土里。
“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動!!那是我要娶媳婦的錢!!”
趁他怒吼之際,賀玄青滾了一圈,從他身下脫離,隨即立馬跑遠(yuǎn)去。
許亦舟沒有靈力,提劍追去。
出劍時沒有手法,全是感情。
“賀玄青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