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的管家從前院跑來通報,說有好幾位公主來府上。
我忙收起眼底復雜的情緒,跟隨著蘇之瑜并肩往大廳里走去。
一進門,我的心便如墮入冰窟。
幾位公主皆穿鮮艷華服紅紫相配,五官明媚,氣質飛揚,高髻上插滿幾乎一模一樣的發飾。
都好似從剛剛那幅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這皇宮里的聰明人太多了,我不過剛和蘇之瑜親近些,他們就察覺出原委。
我可以扮演段干淑華,她們也都可以。
那我的勝算又在哪兒呢?
我用余光偷偷看向蘇之瑜,他保持著風度,笑容得體,不卑不亢地拘禮,像是毫不知情一般。
突然,一記清脆的耳光聲響起,臉上火辣辣的疼,我看向眼前怒氣沖沖的女子,一時想不起她到底是我的哪個姐姐。
“段干允兒?你什么教養,這滿屋子都是你的哥哥姐姐,你不行禮在等什么?”
她趾高氣揚地說道。
我垂下眼眸,再看向她時,嘴角綻開了甜甜的笑意。
“竟是妹妹失禮了?!?
對著一屋子人行完禮后,我攀住蘇之瑜的手臂,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阿瑜,我等你一起看星星?!?
蘇之瑜挽住我的腰,瞥了我一眼,笑得風流。
“好啊?!?
盡管走出府邸的這一路,我極力挺直腰板,面帶笑容,但那一道道熱辣的目光,還是讓我覺得自己,像是一條夾著尾巴逃跑的狗。
剛一進宮,柳安臣就出現了。
他臉上沒有一絲驚訝,平靜得像鏡面般的湖水。修長身姿,走在日光之下的每一步都沉穩堅毅。
他說過,我是他的光。
我低頭看著我們二個人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心中突然有些細碎的委屈。
“安臣,我是不是沒有機會了?”
我有點無奈的問道。
柳安臣沒有回答,只是離我更近了一點兒。
走到最后一道宮門時,柳安臣站定,對我揚起一個笑容。
:“公主啊,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你還有..…我啊?!?
我用力點頭,笑著回答他。
:“知道了?!?
他走后,我一個人低著頭,踢著石子,往寢殿走。
腳下突然出現一道黑影,抬頭一看,是一個兇神惡煞的老嬤嬤。
她是皇后的人,來傳皇后懿旨,說我不忠不孝,母妃的喪期,竟然還能大搖大擺的穿著紅袍,罰我跪在宮門口思過。
這位從未沒有庇佑過我的后宮之主,終于在這種情況下想起了我的存在。
我突然反應過來,今天在右相府打我的那個皇姐,就是皇后的孩子。她是皇后的小女兒段干淑影。
出宮時,我還被人羨慕嫉妒,這知道剛回了宮,我就淪為合宮的了笑柄。
我跪在我的寢宮門口,不發一言,與每一個嘲笑諷刺我的人對視。
禍不單行,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我被狂風暴雨包圍,身上的華服此時濕噠噠的貼在我的皮膚上,艷麗的顏色仿佛不屬于此刻灰蒙蒙的陰雨天的背景,大理石臺階冰涼涼的,寒冷從膝蓋鉆進四肢五骸,我的眼前不斷發黑。
終于要支撐不住了癱倒在地時,頭頂斜下一柄白色的油紙傘。
“你終究不是淑華,淑華骨子里是天家的傲氣,而你怯弱無能?!?
蘇之瑜在雨中,語氣平淡。
天家的傲氣?
我是沒有。
但今日主動去右相府的那些公主,她們也不見得有。
“右相特意趕過來,就為了告訴允兒這個?”
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地上。
我能感覺到他的神情柔和了下來。
“今夜是無星,但我還是想赴約,陪你等一個結果。”
我沒接話。
他蹲下身來,玩味地看向我。
“柳安臣雖然代替了柳虵,但西廠勢力錯綜復雜,柳安臣并不能服眾,我方才得到消息,柳虵的幾個舊黨,這會兒正在西廠刺殺柳安臣?!?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依然不說話。
蘇之瑜溫柔地笑了起來,撫上我的臉。
“柳安臣是死是活我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我的姐姐在不在乎他?!?
“柳公公不是已經向你投誠了嗎?你為何不肯救他?”我問道。
“想要被我重視,就得證明自己的價值,柳安臣能活下來,才算證明自己?!?
“那么我的姐姐,你找到你的價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