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蘇見到錢大壯的尸體，也十分吃驚。
單從表面上看，就像是睡著了那般。
皮膚正常，面色也沒有痛苦過的痕跡，唇角微微上揚，甚至還帶了一抹笑意。
不得不說，這具尸體的確很古怪。
寧小蘇斂眉沉吟：“從尸斑來看，此人應該是剛剛死了一個時辰，那么在這個時間段，所有接觸他的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蕭素還不及說什么，高老率先就忍不住了。
他不滿的打斷：“這還用你說？老夫早就推測出他的死亡時辰了，現在不是讓你驗死因嗎？怎么著，是不是驗不出來了？女娃娃，還是回家學些女紅的好，別來這里搗亂！”
寧小蘇睨了他一眼，徑自去檢查死者的腹腔。
里面除去還沒有消化的食物之外，再無其他。
不是死于中毒，身上又沒有外傷，不得不說，這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高老看著她凝眉苦想，忍不住挖苦：“你到底是不是陳仵作的徒弟啊？他可是仵作界的傳說，但凡尸體落到他的手中，不出兩個時辰就能得出死因，可你這小毛丫頭，只會干瞪眼睛啊！”
寧小蘇實在覺得他聒噪的很，不滿的說道：“少卿大人，你到底是讓他驗尸，還是讓我驗尸？”
蕭素原本是想坐山觀虎斗的，他也想知道寧小蘇到底有沒有真本事。
可沒想到，她竟然直接就點到自己頭上了。
他沖著青羽使了個眼色，那小子二話沒說，直接拖著高老就往墻根那邊走。
“別啊，少卿大人，小老兒得看著她能驗出什么道道，不然我可不服！”他焦急叫喊。
蕭素直接命令：“用錦布堵了他的嘴！”
這下徹底消停了。
寧小蘇圍著尸體轉了一圈，她發現錢大壯嘴唇呈紫紺之色，在前胸處也布滿不少紅色的血點。
她心中一怔，這是典型的過敏反應啊。
她迅速拿了利刃切開他的喉管，果然就看到已經腫的很厲害。
她毫不猶豫的開口：“錢大壯死于窒息，你看他的喉頭水腫的厲害，他應該是對吃下的某一種食物產生了嚴重的過敏反應！”
蕭素瞬間就明白過來，能得知錢大壯隱秘的人，必然是他極為親近的人。
那么做出這頓飯菜的人，就是兇手！
他迅速命令青羽去廚房帶人問話，而寧小蘇就在凈手之后，慢悠悠來到倒立的高老面前。
她瞇眼詢問：“現在服不服？”
高老雖然心驚她竟然真的有兩把刷子，只不過，卻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小小年紀就已經超過了自己。
他僵著臉反駁：“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有什么好逞能的？”
寧小蘇勾唇笑了笑，淡聲道：“你老繼續倒立吧，我的任務完成了，去看審問犯人嘍！”
高老急的冷汗直流，他著急呼喊：“別啊，少卿大人，我年紀大了，經不得罰啊！”
那邊蕭素已經把負責大理寺廚房飯食的人給叫了過來，他倒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錢大壯晚上嚷嚷著要吃黃花菜，小的一開始沒有理會，但是他說他是死刑犯，怕是沒幾天好活了，小的就動了惻隱之心，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死！”
寧小蘇沉吟：“明知自己吃不得這樣東西，看來這是甘愿赴死啊！”
蕭素面色陰沉復雜，錢大壯一死，只怕老御史的貪墨案就要坐實了。
畢竟他的證據已經留下。
尤為重要的是，人竟然死在大理寺，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次，他也難逃其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來人，將他帶下去，擅自做主改變飯食，導致罪犯死亡，杖責五十，趕出大理寺，以后永不錄用！”
廚師也沒有求情，畢竟誰都知道當朝大理寺少卿鐵面無私。
況且他也犯了大錯，沒要他的命已經實屬開恩。
眾人退下去之后，蕭素才緩緩開口：“錢大壯的死，導致所有的線索皆是中斷，根本就無法再繼續探查下去！”
寧小蘇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她猶豫片刻才道：“我能不能再去看看錢四封的尸體？”
蕭素抬頭看了一眼沉黑的天色，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現在？”
他即便明知道寧小蘇不害怕尸體，但是這大半夜的，也著實不太合適。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走吧！”
兩人并肩往大理寺地下三層的寒冰庫走去，越往下走，森冷的寒氣就往骨頭縫里面滲。
寧小蘇頓時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了！
早知道這里冷，就該穿厚點過來啊！
蕭素察覺到她渾身打了個激靈，猶豫片刻，就將自己的披風解下。
他淡聲道：“先披上，免得凍壞了再沒辦法驗尸了！”
寧小蘇涌上心口的那點溫暖瞬間消散干凈，她忍不住低聲吐槽：“還真是蕭扒皮，滿腦子就驗尸，將她當牲口用呢？”
可她已經完全忘了，明明是她強烈要求來半夜驗尸的。
地下冰窟放著不少無主尸體，足以看出從前的大理寺到底是積壓了多少沒有破掉的案子啊。
燈籠白晃晃的亮著，照在人的臉上，顯得格外的瘆人。
寧小蘇凝眸觀望著，猛然眼前就出現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驚得她連忙往蕭素懷里鉆。
這著實不怪她膽子小，而是來人出現的太過于詭異啊。
你想啊，一排排躺著的皆是尸體。
這突然從中間冒出來一個人，不害怕才怪呢。
蕭素低頭看著她縮在懷里瑟瑟發抖，忍不住失笑打趣：“你倒是有意思，死人不怕，倒是怕活人？”
往常每次來這地下冰窟的時候，他的心情總是十分沉重。
可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小丫頭的陪伴，他竟是覺得有些愉悅。
尤其是她發間的香氣沖入他的鼻端，竟讓他精神都為之一振。
肌膚相碰，有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女兒家的身體，都如此嬌軟？溫熱？
因為他只碰過死人的，卻沒碰過活人的！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生出一個要用力箍緊她的念頭。